第33章(1 / 2)

美人如钩 苏眠说 2333 字 16天前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互相乱嚷了半天。刘垂文虽然对方才殿下说了“滚”这样粗俗的字眼而感到不满,但这样的殿下毕竟才是正常的殿下,这让刘垂文觉得终于舒心了不少。于是他凑过来,赔笑道:“殿下,莫不是认错了吧……”

“怎么可能!”段云琅横他一眼,“你看这鸟儿,这矫情嘚瑟的脾气,可不与它那主子一模一样?”

刘垂文闭了嘴。

那鹦鹉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忽然,粗嘎地开了口:“自君……之出……”

段云琅猝然冷醒,桃花眼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自君之出矣!”鹦鹉在桌上跳跳,拍了拍翅膀,“自君之出矣!”

只有五个字。

段云琅伸手捂住了鸟喙,鹦鹉不甘心地啄着他的手掌,一面大叫:“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刘垂文连忙上前扒下他的手,心惊肉跳地道:“殿下,这鸟儿竟然还咬人哪?!”

鹦鹉遭他这样一闷,也不说话了,就歪着头睨他,那神情与某个人竟是骇异地相似。段云琅冷哼一声,甩袖往回去,却又突然回转身来直直走到那鹦鹉面前发狠道:“你不是一向只念佛经的吗?谁教你念诗的?谁教的?!”

鹦鹉被他吓得一哆嗦,脑袋都埋进了翅膀里。段云琅越看越气,只觉这胆小怕事的呆鸟就是殷染的化身,不知所谓、满口谎言、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离开他——她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多危险?要是、要是沈青陵真的……她莫非一点也不在乎?明知道这样想法极其地滑稽无聊,他也当真是越想越恼,伸手便要将那鸟儿的脑袋从翅膀底下□□,好歹被刘垂文拦住了:“殿下,您醒醒酒吧!这不过是一只学舌的鸟儿罢了!”

段云琅转头看他,半晌,轻笑了一声。

刘垂文见他这一笑,便知要完,又没好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他喃喃一句,突然话音转冷,“小王明日便将这明镜儿还给她!”

☆、第53章 情怯

段云琅果如所言,第二日就拎着一架崭新的鸟架,并那一只聒噪不休的鹦鹉,往兴庆宫去请安了。

可这回却没有见到阿染。

心是沉的,脸上却挂起了笑,他将鹦鹉架子往琴台上方一搁,对太皇太后毕恭毕敬道:“太-祖母您看,这鹦鹉会说人话的!”

太皇太后睁着一双看不清晰的眼,却道:“你去河南府,可有遭人为难?”

段云琅懒懒地摸了摸后脖颈,笑笑:“什么事都瞒不住太-祖母您啊!”

一旁鹊儿掩嘴笑道:“殿下这话说的,您去了那么久,太皇太后可一直念叨着呢!听闻殿下在那边办了几件大事儿,可是真的?”

段云琅抬眼看她一眼,又落下了目光,“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是收了两个观军容使,顺带割了忠武节度使的一半儿产业。”

鹊儿一听,心惊肉跳,太皇太后却开心地大笑:“好孩子,有志气!”

段云琅哼哼两声,“那都是托太-祖母的福。”

“你小时候就同我说,你最讨厌那些不男不女的阉人,把持朝纲,其祸远甚藩镇。”太皇太后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所说的话却让段云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祖母说谁?”

鹊儿连忙在一边打岔道:“圣人当年的宏愿,这不就后继有人了么?”

哦。

原来是说我父皇啊。

段云琅顿时懒怠了所有的兴致,便片刻前被亲人夸赞的欢喜劲儿都消散掉了。

父皇说阉人之祸远甚藩镇,这话也不对。宦官专权虽然可恶,可他们的权力到底是皇帝给的,待他们身死人灭,该交的还是得交出来;藩镇却不一样了。他这回到地方上去,见各地节度使堂而皇之受百姓供奉缴纳,那蒋彪还抬出来一支军队“迎接”他,而他们的军队、田产、臣民,都可以罔顾朝廷禁令而传给自己的子子孙孙——若再不警惕防范,这藩镇之患迟早酿出汉末那样的乱世割据。

这些话当然不必与太皇太后这样一个老人家说,他便对着父皇也没有说。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一个平庸乃至昏庸了二十多年的太平天子,对他说这些有用么?

***

鹊儿一边领着段云琅往下人所居的小阁走去,一边低声道:“那回殷娘子去找殿下,莫非没有见上面?”

“没有。”段云琅笑笑,“小王睡过头了。”

鹊儿扑哧一笑,段云琅给她装模作样地躬身行了个礼:“此处一切还要劳烦鹊儿娘子了reads;我的非常态总裁。”

鹊儿忙侧身避过,道:“现下自是不难,往后我可要出宫了……”

段云琅眉梢一挑,“我晓得,那边有个武人,看你瞧了好久了。”

鹊儿跺了跺脚,双颊顿似火烧般烫起来,“再这样浑,谁还敢亲近你!”

两人此时已走到一面墙外。初秋天气,分不清早晚,只是一片混沌的阴沉。在这片阴沉里,他已听见隔墙传出的轻轻笑声。

鹊儿朝他做口型道:“就是这儿了。”

袖子底下的鸟架上,鹦鹉已开始不耐地扑腾,却罕见地没有乱叫。那个声音,那个暌违了近半年的声音,就那样幽幽细细地入了耳,明明清淡淡无情绪,却偏偏撩得他浑身都发痒。

她只说了一句:“哦,是吗?”

而后便响起其他宫婢带笑的声音:“可不是!那蒋彪本来想给殿下一个下马威,才如此算计。谁知道殿下料敌先机,先将他一军!不过殿下在那边也着实凶险,听闻还遇上了刺客呢!不过殿下吉人天相,自然处处都能化险为夷的了。”

段云琅在墙外听着,只觉又羞又臊。这些事情,在父皇的寝殿里、在泱泱的朝堂上、在兄弟与臣僚的面前,他都会添油加醋装傻乔癫地说得有声有色;可是在她这里——在她这里,他却绝不愿她知道的。

他说不清楚心头那一股烦躁的感觉,只能更仔细地去听墙那头的声音。

她笑起来,“殿下一回来就办了两个观军容使,气魄当真不小。”

他的心狠狠一跳。

她在夸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