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泰站在他身边,不放心道:“他不会趁机动手脚吧。”
傅亦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道:“现场没有机会给他动手脚,如果他想动手脚,也只能在心里。”
“心里?”
此时陆夏从卧室和洗手间转出来,站在客厅,眼神空洞,满脸茫然,转头四顾,却不知身在何方。
傅亦看着他貌似在低头思索的侧脸,没有镜片遮挡的双眼湿润又平静,像一弯沉静的净水。
忽然,傅亦说:“他好像,想起什么了。”
杨开泰连忙看向陆夏,只见陆夏的头颅像是被折断的似的,下巴几乎抵在了胸前,眼睛里的迷茫越来越深。
忽然,陆夏像门口转过身,抬头往高处看去。
在那一瞬间,杨开泰看到他身形一震,像被一阵烈风吹袭般失去重心,双腿一软,竟跌坐在地上,瞳孔被击碎了一样,眼中色彩凌乱又分裂,随之涌向的还有深埋在眼底的那些惊诧的暗流。
傅亦踏进室内,仰头往他目光所向的地方看去,看到门框上部的墙壁上用喷绘画了一幅几个英文字母串联的图案,那是蜀王宫的logo,每个房间都有。
陆夏仿佛被那副logo所惊吓,面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中褪尽,散乱的瞳孔像是灯光打在一滩碎玻璃上,反射出凌乱又冰冷的芒刺。
傅亦回过头,目光极其复杂的看着他,问:“你想起什么了?”
陆夏颤抖着牙床哆哆嗦嗦道:“一,一个名字。”
“谁?”
“覃骁。”
凌晨四点钟,傅亦把陆夏送回医院,并临时派了人到医院看守他。
今夜即将过去,然而明天依旧是一团乱麻,傅亦坐在车里闭眼养神,纠缠的眉头怎么也解不开。
杨开泰轻声道:“傅队,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楚队从护士站拿走了一些画,是陆夏的画,楚队说可能是存在他脑子里的一些记忆碎片。”
傅亦睁开眼睛,问:“在哪儿?”
“在楚队手里,这几天一直忙,估计他也没时间研究。”
杨开泰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那几张画我也看过,有几张里面还画了蜀王宫的logo,就是咱们刚才发现的那个图案。”
傅亦拧着眉自言自语般道:“那就是他在蜀王宫留下的记忆吗?”
说着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楚行云,反正天即将亮了,不如就地展开第二天的工作。
但是电话拨出去之前,乔师师的号码率先打了进来。
乔师师口吻焦急,问道:“傅队,楚队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傅亦眸光一定,沉声道:“没有,怎么了?”
乔师师道:“刚才周渠良联系我,楚队出事了!”
东陵路某片小区大门口,乔师师散着头发穿着一件小背心一条运动短裤,站在小区门口焦急的等待出租车。
这个时间的出租车很少,仅有的几辆也是客满,就在她想返回家里取母亲的车钥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急速开来,随后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
“乔警官。”
情况紧急,周渠良没有下车为女士打开车门,而是伸长手臂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乔师师立刻钻到车里,急道:“我们队长怎么了?”
周渠良开车上路,看着gps上属下发过来的定位,边平稳又迅速的驾驶奥迪在夜间的公路上穿行,边答道:“楚队长在7号公路中心十字路口遭遇车祸,开车袭击他的人现在把他带走了。”
“他现在在哪儿?”
“定位显示在外滩三十八号港口。”
乔师师一听,急的眼泪差点涌出来。
三十八号港口已经废弃了,疏于管理且人烟稀少,如果想在那里做下命案,算是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楚队到底有没有事啊!”
“目前不清楚,我的人跟到银江大桥附近,现在那伙人应该还在三十八号港口。”
乔师师忽然扭过头,一双泪光闪熠的桃花眼瞪圆了怒不可遏的盯着他:“你的人?你派人监视他?!”
周渠良沉默须臾,神色间涌现一丝愧疚,温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确保,他真的会公正对待死去的世阳。”
乔师师忽然感到莫大的耻辱和愤怒,随之而来的还有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委屈,也不知是在冲谁发怒,撇去往日临危不乱的女将风度,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一样哭喊道:“他都说了会查出周世阳死因的真相!你不是说相信他吗?你们都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几个人真正信任他!你觉得他会袒护覃骁?如果他真的为了帮扶权贵而去颠倒黑暗不辨真相,他又怎么会混到今天这种地步!上面不敢用他,同行排挤他,你们又不信他!除了我们这些同事,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知道吗?!不,只有一个人,他身边只有一个人!”
周渠良在她的愤怒和质问之下,感到无颜以对,只好再一次道:“对不起。”
“他这么拼命到底是图什么啊,我都替他觉得不值!”
“对不起。”
“别理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对不起。”
乔师师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忙接起来才发现是贺丞打来的。
贺丞先打给傅亦,傅亦也一头雾水焦头烂额,又让他联系乔师师,他才找到了乔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