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死无罪证 斑衣白骨 3171 字 13天前

楚行云丢开几乎被他抓碎的鼠标,端起桌子上不知谁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润了润火灼般的喉咙,喘了一口气,说:“不用删,回帖,让这个人拿出证据,没有证据说个屁,我他妈一个人就能代表市局?嘿,真看得起我。”

说着,他忽然掂了掂手里的茶杯,面色顿冷,豁然发力把茶杯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把这孙子给我找出来!”

第47章 捕蝶网【15】

贺丞身上的伤看似吓人,其实并不是很严重,车头碎片撕开他背上一块皮肉。伤口不大不小,一个巴掌可以覆盖的长度,不深不浅,正是好放血的深度。缝了十几针后贺丞就出院了,第二天照例换上精致笔挺的西装,人模狗样风度翩翩的到公司去了。

路程开到近一半,在一个红路灯前止步,他把关了一晚上的手机开机,红灯寿命进入十秒倒计时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是肖树,于是找出蓝牙耳机戴好,接通了。

“你你你在哪儿?”

肖树喘的好像刚完成晨跑,语气焦急的掐头去尾省去不必要的前缀直逼问题中心。

贺丞又瞟了一眼通话显示,是肖树没错。

“跟我说话?”

肖树很快不喘了,只不过背景音依旧喧闹,语气也恢复平稳:“你昨晚一直关机吗?现在在来公司的路上?快快快拐回去——”

肖树和楚行云差不多大,是他爷爷选他接手天鹅城那天起亲自指给他的‘太子傅’,肖树御前协政好几年,像今天这样摆出长辈的口吻教导性的和他讲话还只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他代替父辈和银江市律政圈和最高检的几位人物吃完吃晚饭后一位高院长为了照顾‘小贺总’,特地把他带到蜀王宫顶楼,夜宿全城最美艳公关小姐的地方。

当时贺丞酒量不好,饭桌上被灌了几杯就已经呈现看谁都是三头六臂的状态。彼时连自己怎么深陷美人窝的都不知道。被一位风情万种的姐姐牵着手往房间去的时候,肖树满头大汗的拨开重重衣香魅影的围堵赶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还不行,知道吗?你还没成年。”

那天晚上肖树赔了许多笑脸喝了足足七扎啤酒才带他突出重围,贺丞印象最深的倒不是袒胸露乳的小姐们,而是走出蜀王宫,肖树回头瞪了一眼身后艳光四射的高楼,说:“真他妈一群畜生!”。

也就是那时候,生活在金银窝把权势富贵踩在脚下的贺家二少爷才有机会得出‘原来那样的人是畜生’这一精准的结论,也让贺丞在以后商界政坛掣肘风云时,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区别于‘那群畜生’。

第二次是天鹅城在台湾开设分公司,也是他头一次见识到岛民的坐井观天和夜郎自大,当时台湾龙头酒店被天鹅城收购的消息被媒体大肆宣传铺天盖地的报道。从经济合作问题上升到国家主权问题,更是有激进分子在天鹅们分部的大门前喊口号,扯条幅,拿出历史遗留给他们的宝贵dna鉴定证书,声称岛民和大陆原住民不是一个祖宗,坚决抵抗携有政治意义的外来资本入侵。

贺丞对那些歇斯底里的人报之冷冽一笑,拿出签好的合同书就好撕,放话要补上一条‘收回酒店所有员工持股,且人员裁定问题交由天鹅城’,他要把这些人全都炒了!

肖树连忙拦住他,说:“不行不行,关系到政治局势,咱们这一趟是出来做生意的,不是引战,你不能这么干。”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肖树让他原路返回去,贺丞觉出有事情发生,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需要别人指点劝佐的‘小贺总’了。

他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加速赶往公司。

果然不出他所料,出事了。

方舟大厦甬道两旁的露天停车场停了好几辆电视台媒体车,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和手持话筒的记者就混杂在来往的上班的男女中埋伏着。一个记得他车牌的女记者在还没等他停好车就带着摄影师冲了过去,像是蜂王带动群峰,一股脑的涌向花丛中的霸王花。

“贺先生,您看到昨天晚上的帖子了吗?”

“情况属实吗贺总?爆料人说他手中有证据,是什么证据?”

“请问您真的做过那些事吗?!”

贺丞在群峰拥堵下依旧昂首挺胸的迈步走向大厦门口,把他们的来意当做捕捉花边新闻。

“您和市局刑侦队长是什么关系?你们真的像网上流传的那样吗?!”

七嘴八舌之中,他捕捉到一个重要人物,脚步忽然一顿,循着声音追踪到发问的记者,问:“谁?”

记者被他冷飕飕的裹着寒光的眼睛一盯,险些腿软问不下去,还好此时有胆大的人争先恐后的把问题重复了好几遍。

贺丞双眼一沉,看着眼前这群记者,就像在看一群蹲在泥坑里拼命往高处跳的青蛙。

好在肖树领着两个保安很快挤了进来,一左一右的为贺丞开出一条通道,随后把记者拦在门外。

等电梯的间隙,贺丞问他:“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肖树避开话题中心打了个擦边球,道:“好像是——楚队长被停职调查了。”

贺丞按下楼层键,然后低下头来回划着手机屏幕,想从自己经常光顾的几个网页上找寻记者来意的蛛丝马迹,听到肖树这句话,可能是手机盖儿太滑了,抑或是划动屏幕的时候忽然用错了力道,连手机一起从手中滑了下去。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几位天鹅城员工看到站在电梯口的贺丞,不约而同的僵滞了片刻,随后把目光从他身上匆匆移开,向他打声招呼就迅速的贴着墙根溜走了。

虽然和他们目光相接的时间很短,但是贺丞依旧可以看得懂他们的眼神里夹杂的信息,那是一种对位高权重者无可奈何只得去‘敬’随后躲避洪水猛兽般迫不及待‘远之’的眼神,抑或于立于摩天高楼下,而高楼地基腐朽,他们不得不仰视,却在内心期盼大厦将倾……

贺丞弯下腰捡起手机,轻轻拂去手机壳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合上,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肖树,才问道:“原因是什么?”

电梯升到二十七楼的几分钟时间内,贺丞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那篇帖子一点都不难找,病毒肆虐般铺满各个网站,连热搜都上了好几次。全世界不知情的或许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他很快的也了解内情,看完那篇帖子,没理会网友的留言讨伐,揣起手机,走出电梯。

公共办公区的格子间里每个人比之往日都有些难耐和兴奋,女职员们三三两两的把椅子拉到一起,凑在一起刻意压低声音在悄声议论。虽然每个小团体的声音都微乎其微,但是她们基数大,人数众多,所以声势甚重。

贺丞一露面,人人各归其位各司其职,个别心虚者还觑眼瞄他脸色,然而贺丞都没有往办公区看一眼。他径直走向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前止步,对秘书间的何云舒说:“让杨秘书到我办公室。”

他一点都不担心楚行云在警局的去留问题,上面让他停职,也仅仅是停职,楚行云现在在刑侦队担任的角色相当重要,四方八面此时都盯着楚行云身后的‘空缺’,从昨夜起,银江市的政治势力已经开始博弈,以楚行云为拔河比赛中的准绳。

楚行云这些年虽然没有攀权富贵抱住一条雷打不动的金大腿,但是他一次次的冲锋在打击犯罪第一线,纵不荣耀等身,也劳苦功高。倒贺家的人想把他当做典型溺死在政坛河流中,扶贺家的人自然会相反设法的把他从河水里搭救出来。

楚行云被停职调查了,其实是好事一桩。因为这次的漩涡势力太猛,站在风场边缘一不小心被吸附进去,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贺丞听到楚行云被停职,非但不着急,反而有些庆幸。但是楚行云是万万不可能为自己的度身世外明哲保身感到庆幸的,他今天被绊了一个跟头,一定会满腔怒火的爬起来,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身上的脏土洗干净,揪出幕后使绊子的人。

贺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地面上那些守在大门口,不肯死心的记者,慢悠悠的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西服合体修身,勒着后背有些胀痛。

杨姝很快进来了,站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叫了声:“贺总。”

贺丞回过身,解开最后一粒纽扣,把西装外套下摆随意往两旁一撩,指了指外厅的会客沙发:“坐。”

杨姝的脸色有些不好,像是没休息好,露出些许疲态,不像往常般神情活泼,严谨端庄。

贺丞在她对面的一组沙发上坐下,习惯性的靠进椅背,交叠双腿,开口便单刀直入的问:“这两天楚行云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