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楚巫 捂脸大笑 2697 字 17天前

冷汗凝在了楚子苓背上,并不算长的指尖陷入肉中,握的几乎渗出血来。

楚子苓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院中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躺在榻上的。然而她陷入了梦中,一个似乎不会醒来的噩梦。

缚住了双手的男孩和女孩被推到了殿前,他们放声大哭,惊慌求饶,却没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白森森的利刃挥起,一捧热血溅在脸上,又黏又滑,带着让人作呕的气息。转动的人头滴溜溜滚在了脚下,楚子苓想要避开,想要闭眼,想要阻止那张惊恐绝望的脸重现面前。

她什么都做不到。

那人头为此听从她的意志,缓缓转了过来。并不稚嫩,也不肮脏,那是张俊美的脸,美到能让不少女人为之倾心。一双蓝眸镶在上面,就似幽深潭水。

那头颅笑着开了口:“巫苓,你可要逃?”

楚子苓猛地坐起了身,浑身犹如一张弓,绷到了极致,汗水顺着额角淌落,牙齿咯咯抖个不停。她逃出了吗?

“大巫,可是魇着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子苓一寸一寸的扭过了头,看向身边那带着探究眼色的女子。那不是平日守着她的人,亦没有弹剑发出的铮铮轻鸣。

有什么东西在眼底滚动,楚子苓吞了口唾液,缓缓摇了摇头:“无事,取盆水来。”

阿杏躬身退了出去。楚子苓却没有动弹,只是双手环膝,静静坐在那里。

第二日。宋公召见。

“怕是斋戒坏了胃口,腹中又有不适,烦劳大巫施术。”还是那和煦温文,十分动人的笑容,宋公对来人说道。

楚子苓缓缓躬身:“请宋公俯卧。”

是了,能坏胃口的,当然唯有斋戒,而非奴隶的性命。在妖异巫纹的遮掩下,楚子苓把面上表情尽数藏了起来,无喜无悲,只用手指捻起金针。亦如往日的行针,亦如往日的背诵,精准的犹如一架机械。

半个时辰后,宋公长舒一口气,在宫人的侍奉下穿上了衣衫:“还是大巫手法灵验。对了,今日鱼氏会送人入宫,说是有急症,也烦劳大巫了。”

巫祝在祭祀中占出了吉兆,宋公的心情极好,对于前来求诊的卿士更是干脆允诺。然而楚子苓的神色依旧木然,只缓缓颔首。

这宫廷之中,所有依靠供奉取悦上天的人,换成哪个不都一样?她会治好这些人的,就如治好那目盲者一般。

退出寝宫,阿杏急急凑了上来,低声道:“大巫,来的是鱼氏的庶长啊,定要好生诊治!”

鱼氏出自桓公,乃襄公庶兄目夷一脉。当年宋襄公在位时,目夷可是出了名的贤臣,故而鱼氏一脉势大,乃是华元急于拉拢的人选。这次竟然送人入宫治病,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楚子苓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木然向小院走去。

等回到院中,已经有人候着了,就见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躺在榻上,浑身发抖,低低□□。

这的确是重病!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楚子苓飞快上前,跪在了病人身边,一手拿住他的脉搏,问道:“他哪里疼痛,痛了几日?”

“是,是腰上。”伺候一旁的年轻男子赶忙道,“起了几处疹子,家父便痛的厉害……”

疹子?楚子苓立刻解开病人的衣衫,就见那男人腰侧红红一片,已经起了不少水泡。这是“缠腰火丹”,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引起的神经痛极其严重,还容易产生并发症。

“把他抬到屏风后!”楚子苓立刻道。

那年轻人急急问道:“大巫可能治?”

“能!”楚子苓并不废话,起身便去洗手,给针具消毒。这是肝经郁火,湿邪留滞产生的病症,清热解毒利湿就能治愈。现在病人的出疹面积不大,不难治愈。

听到这话,那青年松了口气,赶忙让人搀着老者,在屏风后的矮榻上躺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满面巫纹的大巫赶了出来。

不多时,房中响起了咒颂之声,饶是听惯了诸国言语,也听不出这语调来自何方。不自觉的,那青年松了口气,乖乖守在了外面。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让病人侧躺榻上, 闭目不可偷看, 楚子苓便开始施针。先用毫针围刺病灶, 引邪外泄, 随后取曲池、血海、太冲等穴, 平补平泻,祛瘀止痛。

下针虽然飞快, 那人却依旧颤抖不休。疱疹的疼痛等级, 岂是好忍的?就算是她,也要行针两三日才能减轻痛感, 治愈则需更长时间。

大半个小时后,楚子苓收了针具, 让病人在榻上休息,自己则转到前面, 对那青年道:“这是病邪入体,需要数日才能治愈。这几日莫让病人抓挠患处,不可饮酒, 吃鱼, 禁辛辣。”

这和平日的斋戒可不大一样, 但是大巫所言, 哪敢不听?那青年连忙叩首:“多谢神巫!”

随后楚子苓又开了个外涂消炎的方子,让他取蜜调和,涂在患处。

送走了病人, 阿杏急急凑上前来:“大巫为何不与鱼大夫多谈几句?”

鱼氏这一代兄弟两人, 嫡子鱼石掌家业, 这庶长子鱼苕虽然无甚名气,却跟鱼石十分亲近。想要劝鱼氏投靠右师,怕是要从他身上动手……

“此病痛彻心扉,是听不进旁人所言的。”楚子苓冷淡道,“况且右师让我在此处拉拢鱼氏了吗?”

阿杏一噎,顿时闭上了嘴。右师没有给她这样的指使,还真不好冒然行事,只能问过再说。

见她不答,楚子苓也不多言,自顾回到屋中。如今对她而言,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是首要大事。那人祭的一幕,就如烙铁焊在了脑中。然而巫祝让她参加大祭,是好心提携,怎能在其后翻脸?

对他们所有人而言,几个奴仆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在外人面前如何控制得当,当晚,她还是失眠了,大汗淋漓从榻上惊醒,枯坐到天明。

早上起来,阿杏低声道:“右师吩咐,让大巫先别轻举妄动。”

鱼氏自然要拉拢,但是不能从巫医这里开始。楚子苓漠然点了点头,前往寝宫。

给宋公针灸完毕,又轮到了那个鱼氏大夫。楚子苓诊过脉后,依照昨天的方法在屋内施针。今日的疱疹下去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病人昼夜不能安眠,太过疲惫,竟然在针灸的过程中睡了过去。因而一套疗程做完,楚子苓也没叫他,自己走出了房门。

“大巫,吾父如何了?”那青年见她出来,赶忙问道。

“令尊睡过去了,还请少待。”楚子苓淡淡答道。

那青年脸色立刻露出喜色,俯身拜倒:“大巫神术,家父已有几日未曾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