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实话。”他又接了一句。
会欢欣么?白沂柠在心中自问道。
她仔细地回顾起这些年的种种,从人到事,熟悉得仿佛她就是从这里出生的,若是不在这里,她又能去哪儿呢?
但若是非要说一件十分挂念的事情,便是母亲的下落,她想知道母亲是不是过的好,也想当面问一问,当年为何就突然不要她了。
见白沂柠迟疑,白沉柯变了脸色,伸手扳正她的脸,眉目森冷,一字一顿道,“离开我的念头,你最好半分都不要有。”
感受到他手掌的冰冷潮湿,白沂柠忽然害怕起来,“我……我没有。”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白沉柯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目光一分不错地紧盯她楚楚动人的杏眸。
她的睫毛卷翘,现在正如小鹿般惊慌颤抖。
“我……”
她还未说完,嘴上一暖,似被湿濡的花瓣覆住了,眼前昏暗晦涩,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刺痛席卷于唇上,一阵又一阵,如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像海上飓风卷起的巨浪,不容她抵抗的侵略着。
白沂柠双眼紧闭,柳眉痛苦地蹙在一起,她胡乱挥着手,不小心碰到旁边茶案上的陶瓷盏,“哐当”一声,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清脆的声音终于拉回了白沉柯迷乱的意识,他撑起上身,眸光潋滟扑朔,薄唇殷红充血,与平日的清冷矜贵十分不同,似了喝了一杯千年陈,连眼尾都染上媚色。
房中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白沂柠看着离自己不过半尺远的白沉柯,眼神慌乱,她往榻角挪了挪,双手挡在胸口前,见他俯身还想再来,抵触地歪过头。
白沉柯眯了眯眼,一只手轻捏住她的下巴,“你躲什么?”
“我不舒服。”白沂柠软了声,“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白沉柯凝视着她的表情,确认她不是在撒谎后,终于松了手,罩着她的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我……我给祖母也尝尝条子糕。”乘着空档,她跑下塌,扯了扯方才被白沉柯弄乱的襦裙,如一只落荒而逃的小猎物。
她拎起桌上那包未拆封的条子糕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独留白沉柯一人坐在方才的位置,垂眸思索着什么。
白沂柠出了屋才敢使劲喘气,方才的窒息感让她心口直跳,唇上还残留着白沉柯啃咬的刺痛感。
他是要吃了她吗?这么用力。
白沂柠伸手摸了摸,指腹上还有隐约可见的血丝。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空青苑,她住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一天让她这么想逃离过。
对她来说,此时的白沉柯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洪水,随时冲垮她脆弱不堪的堤坝,将她吞噬淹没。
她脑中思绪杂乱,连到了百部阁都不知。
她未看清脚下,差点绊倒,还好门口路过的侍女扶了她一把,“柠姐儿当心。”
白沂柠感谢地冲侍女笑了笑,终于回过神走进厅内。
“祖母,尝尝这条子糕,里头的桂花很是香甜呢,也不腻。”白沂柠坐在官帽椅上,不愣神才看到老太太身后的不是白苏,竟然是苏梦遥。
“苏姐姐也在啊,快一同尝尝。”白沂柠说着就打开了油纸。
“我们两个正说你呢。”老太太和笑着拍了拍白沂柠的手,“梦瑶同我说明日想去踏青,邀你一同和她去呢,自己又不好意思同你说,还想叫我来当这个说客。”
白沂柠一听能出去玩儿,眼神一亮,兴奋道,“好啊好啊,明日什么时辰?”
“你瞧瞧她,一说能出去玩乐得跟捡了铜钱似的。”老太太捏了捏白沂柠的小鼻子,嗔道。
“柠妹妹的唇角怎么了,好似破了点儿皮。”苏梦遥往前探了探仔细察看。
苏梦遥一提,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但后者只打量了一眼便淡笑着捧了茶不多说话。
“我刚刚吃糕,不小心自己将自己咬了去。”白沂柠随便扯了个由头,不敢直视前面两道目光。
“梦瑶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明天的东西,我同柠儿有话说。”老太太转过身同身后的人说道。
“是。”苏梦遥福了福身告退了。
“你随我来里面。”老太太撑着椅上的扶手站起来,拿着拐杖绕过屏风。
白沂柠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柠儿,你的葵水可来了?”
此处虽只有两个人,白沂柠还是脸上一烫,白芍曾同她说过葵水是什么,但她身上还未曾来过,所以她摇了摇头。
“过几日我请个大夫帮你看看身子,你年岁也差不多了,同柯儿,该办的也得办了。”老太太轻抚她的额角,“这些年你照顾柯儿照顾得很好,但我若说只能许你妾的位份,你可会有怨言?”
其实白沂柠也不曾期待过真能做了这侯府的主母,这本是意料中的事,她早就不吃惊了,平和地笑道,“当年我进府的第一日便说,只要祖母收留了我,我是当牛做马都愿的,这么多年,祖母让我不愁吃穿,读书学字,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你倒是看的开。”老太太轻笑了一声,“左右不是我能掺和的,一切都让柯儿自己做主便好。”
原来祖母只是试探她,白沂柠愣了愣。
想起方才在屋中的事,白沂柠在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祖母,我想先从哥儿的屋里搬出来,等……真到那日再住在一起也不迟。”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正要说此事呢,你们现在如此住着是不大妥当了,你身子也还不宜同房,过几日我就让人给你在苑中单独收拾出一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