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偷摸炖了半个多小时,陈秀云掀开锅盖,拿筷子戳了戳:“我看能戳烂了,这应该是好了。”
实在是不想炖了,太香了,香得她坐不住了!
“再炖一会吧,家里孩子多,娘年纪又大了,怕嚼不烂。”
“好吧……那就继续炖。”流着口水炖肉。
到了傍晚时候,狍子炖好了,妯娌两个把肉都盛到一个大陶瓷盆里,这才开始做其他饭食,做的是玉米粥和杂粮面窝窝头,山芋干,再配上一点豆腐碴凉拌大白菜。
“幸亏那苏巧红走了,要不然还真怕她把这事给说出去!”陈秀云偷摸笑着对冯菊花说。
“就是!她那人可真不靠谱,没了她咱这日子顺遂多了!”冯菊花冷笑。
“人家童昭真会办事,咱招待人家一顿,人家给咱送这么大一只狍子。”陈秀云感叹。
“所以我说,苏巧红走了,咱这日子立马顺遂了。如果她在,怕不是又在叨叨,凭啥拿家里好东西招待那童昭,怎么不招待下我娘家!”冯菊花学着苏巧红的腔调来了一句,惹得陈秀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建军兄弟四个也陆续回来了,一家子坐在了堂屋里,先上寻常饭食,接着陈秀云拿了一个大笼布,把大陶瓷盆蒙得结实,上面还再压上一个小木盖子,之后才搬着那个陶瓷盆来到堂屋。
“把门关紧!”陈秀云压低声音说。
顾立勇最大,也靠门近,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两个小子也有口福,幸亏你妈把你们扔这里,也能跟着开荤了!”陈秀云笑着打趣立伟。
说着间,大陶瓷盆上的木盖子和笼布被揭开了,里面热腾腾的闷炖野狍子就呈现在大家伙面前,喷香喷香的野狍子,香得人口水顿时哗啦啦往下流。
这年代,生产大队过个年才杀一头猪,每家分不了几口肉,谁家知道大口吃肉是啥滋味啊?可是现在他们饭桌上竟然有这么一大盆的肉。
浓郁的汤汁,炖得泛红的狍子肉,色泽鲜亮,香味扑鼻,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动筷子了。
顾老太吩咐说:“蜜芽儿还吃奶呢,不用吃肉,牙狗还小,给他留几块回头做成肉泥喂他,其余的大家伙吃吧,不用抠抠索索,敞开肚皮地吃,吃光了为止!要不然这肉留下来,也是个祸根!”
既然老人家都发话了,大家哪里有客气的道理,全都一个个拿着筷子准备吃,怎么也得一顿把这祸根给吃掉!
“香,太香了,好吃!”立伟率先这么感叹:“奶,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啊!”
“嘘,你小子小声点!”顾建民在侄子脑瓜子上弹了一下:“让人发现要你命!”
“嘿嘿嘿!”立伟贼兮兮地偷笑:“叔,以后我不回城了,我要留在乡下吃肉!”
大家伙听了这个,纷纷笑起来:“傻小子,你以为乡下天天有肉吃啊!”
别说山里狍子根本不是随便打的,就是你去打,也轻易打不到的,之前童韵生娃,建国去山里寻摸半天,也就打几只不惹人注意的山雀罢了。
“这狍子肉啊,虽然瘦,可是吃起来一点不柴,真鲜真嫩!”
“嗯嗯,是,没有肥膘,真好吃!”
“奶,我还要吃!”
“来来来,乖孙子,吃这块,这块好吃。”
“这炖得真入味啊!”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着炖狍子肉,香喷喷鲜嫩嫩的狍子肉进了肚子,暖烘烘的舒坦,再喝点玉米粥,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他们这些小知青,也真是胆大,敢去捉狍子。”吃完饭,顾建军在那里感慨。
他们生产大队的人,早听多了口号,哪里能随便去山里捉,倒是小知青们,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也不是他们大胆,其实他们小心得很,根子里比咱们还小心。只不过这次他们去山里拾柴火,借着这个由头弄点野味藏柴火里,不轻易让人发现,这才敢做的。他们来这么久,估计这还是第一次。”顾老太和童昭聊天多,比较了解情况,这么说道。
“再说了,他们知青点就在山根底下,进山容易,不像咱们,一路走进去,村里人看个清清楚楚!这没法瞒住!”
“等开春过去,咱们也想办法偷偷去捉点。可以让建国去,假装是去看童昭,然后顺便溜进山里去。”这野狍子味儿实在是太足了,以至于今天吃了还想明天吃,明天吃了还想后天吃。
“也行……”顾老太犹豫了下,在安全第一规规矩矩当小民和大胆进山捉狍子享口福之间挣扎了下,还是选择了饱口福。
不管了,天大最大吃最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建国趁着下工后,也偷偷摸摸往知青点走,不知道的以为是去找小舅子说话,其实暗地里藏起来狍子肉野山鸡肉的,往家里拿。当然了,这种事也不能经常干,免得被人发现了,起了疑心。
开始的时候没经验,还不怎么能捉住,后来渐渐上道了,三不五时有个收获,一家子把门关得紧紧的,再把所有的门缝都堵上,炖得香喷喷地吃个痛快。
这年春天过去了,夏天渐渐来了,老顾家的人一个个养得脸上红光散发,精气神饱满,小孩膘肥体壮,男人家去上工有力气得很,女人也看着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老顾家的人,自打苏巧红走了,竟然一家子越过越好了!”不知就里的人这么说。
“说起来,苏巧红真是个搅事精!”
“可不是么,建党找了他,亏大了,离婚正好,只可惜了猪毛和牙狗两个孩子。”
说起苏巧红来,其实顾建党在年后民政局上班后,就打算去镇上办离婚的,谁知道顾老太却阻止了。
她的意思是说,当初我是不同意你们结婚的,可是你想娶这个人,我也不拦着。现在给我折腾出两个孩子来,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要离婚了,这不是惹事吗?
现在也不能因为这事就真得离婚了,得冷静冷静,两边好好想想,给那个苏巧红一个机会,也算是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
如果过个一年半载的,你这边还是想离婚,苏巧红那边还是执迷不悟,你们谈不拢,那就真离婚,到时候办手续。
顾建党当时听了不说话,后来也就点头,说行,等一年。
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苏巧红就是那样的人,一辈子改不了的,自己没能力把她改造好,也没有能力容忍这样自私的女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