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好心问裴练云要不要也享受此待遇,可惜被拒绝了。
她不明白所以然,东方叙是知道的。
裴练云好洁净,厌恶污秽之物,怎么乐意让干尸近身。
烟雨之中,裴练云撑一把樱色油伞,缓步在山林之间,她没再穿昨日那身衣裳,而是寻了村落里普通南疆女子的衣衫,白底蓝花,颇有异族风情。脚腕和手腕上都挂着银饰铃铛,行进间不时传出细微的清脆响声。
不时有雨水斜飘进伞里,浸湿了她散披的长发,滴滴水珠顺着她光洁莹润的肌肤下滑,真是伊人冰肌玉骨,如烟似雾。
东方叙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许失神。
他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裴练云身前。
裴练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也没说任何话。
直到她感觉到身上的雨水少了许久,仔细看去,才是东方叙挡了不少风雨。
是了,她都忘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都比自己高了。
原先需要她牵着的小手,现在都反过来可以包裹住她的。
望着沉默不语的他,裴练云心里莫名一软。
昨晚她发了火,事后冷静下来,归结原因是阿珠那的曼陀罗邪香。那种药物,迷人神智,筑基期的修士都抵挡不了,何况东方叙。既然不是他的错,她也没法真的恼他。
再者,她怒火的根源本就不是认为他冒犯了自己,而是介意他对旁人的亲密。
她面上肃色未减,淡淡地问:“服药了吗?”
这是昨晚她发怒到现在,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东方叙连眉梢都带起了飞扬的神采,不过语气却同样淡然:“醒来就吃了。”
“身体伤势如何?”
“有师父的丹药,已无大碍。”
裴练云垂眸,顿了顿,缓缓地说:“魔修身上邪气浓厚,沾染对你修行不利,以后莫要随便接近他们。”
“弟子……”东方叙声音一顿,说,“没有碰她。”
裴练云轻哼一声,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她轻抚了一下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他强吻过来的触感。
那种感觉,极为陌生,不讨厌,却让人心绪不宁。
裴练云再次默念了静心的法诀,眼底的情绪渐渐清冷下来,侧眸:“你是想说你没错?”
东方叙垂首:“请师父责罚。”
同样的,他也用拇指轻轻擦过唇,唇角被她咬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仅有微微刺痛。
痛中倒是别有一番乐趣在。
见他态度端正,裴练云也不再多言,直接给了他处罚。
“从今日起,每天抄五百遍《丹洪经》给我。”
末了,她又叮嘱道:“等我从南疆回去,给你炼好筑基丹,筑基之后,你更要修身养性,否则境界不稳。”
远远的,传来阿珠那的呼喊声,大意是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先在那等着之类。
裴练云并不打算休息,可她见阿珠那已经兴高采烈地跑进去,也没有阻止。
阿珠那坐在翠绿的竹竿上,晃荡着赤脚,她抬头往上看,雨水正连珠线般从这个驿站的竹编顶棚上滴落。
雨势又要大了吧。
这里已到南疆官道,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这样竹体结构的驿站。
驿站不大,裴练云两人走进来后,连同三尸,几乎把驿站内仅有的两张方桌给占满。
这还不包括翘脚坐在驿站那粗大竹竿横梁上的阿珠那。
进屋之后,东方叙半跪在地,托起裴练云的脚,仔细用干布擦过,再以掌心温度驱散她脚底的微凉寒气,之后才给她换上更干爽的新鞋。
阿珠那只扫了一眼,就目瞪口呆,差点从竹竿上栽下来。
她赶紧偏头,装作没看见,怕以后被灭口。
裴练云知道这里人迹增多,他们本来就是隐了修为,不能像昨晚她发怒时那样再暴露力量,也就没有掐诀烤干身上的湿气,由着东方叙帮她弄好。
给裴练云弄好了脚,东方叙又打了水洗好手,返回驿站中给她擦身上的水气。
裴练云双手交叠,放于膝上,歪着头看他:“阿叙,头发还没梳。”
此刻东方叙贴心服侍,她已经摒弃了昨日到现在的隔阂,如在昆仑山上时,习惯性的在生活方面依赖他。
东方叙看她一眼,她湿发垂散,粉面如画,周身的水汽都好像凝聚到她眼中,氤氲一片,美得让人陶醉。
他淡淡地移开视线,说:“最后弄。”
刚刚给裴练云编了个长辫子搭在肩侧,外面就传来车马声。
率先走进驿站的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