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陛下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也有畏寒的毛病,但并不算严重,今日怎么手冷得这么利害,连笔都握不住。
张进越想越担心,匆匆往炭盆里加了几块银炭,令火烧得更旺一些后,端了一盆热水来给东方溯浸手,连着换了两盆水后,东方溯的手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张进轻吁了一口气,抬头抹了一把因为屋内太热而逼出来的汗,小声道:“陛下,要不要请纪太医来看看,或者医先生?”
“不用了,朕没事。”话虽如此,但谁都能听得出他的虚弱。
“可您的手……”张进还是放心不下,再次劝道:“要不还是看看吧?”
“以前留下的病根,看了也没用。”东方溯缓了口气,勉强坐直身子道:“重新铺纸备笔。”
见他态度坚决,张进暗自叹了口气,依着他的话铺纸备笔,这一次,没出什么意外,很快就写完了手谕,盖上玺印后递给了张进,在后者准备接过时,东方溯忽地道:“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张进知道他是怕慕千雪担心,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小病不医,拖成大病可就麻烦了,依奴才说,还是……”
东方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去吧。”
张进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手谕前往东宫,赶到东宫之时,正好看到予恒被禁军挡在门外,赶紧上前将圣谕交给予恒。
“多谢张公公。”在朝张进道了声谢后,予恒走了进去,在后花园里见了被禁足在此的予怀,后者看到他时,甚是意外,“大哥怎么来了?”
“父皇已经答应让我调查赈灾粮饷一事,当然要来问问你当时的情况。”说话间,予恒看到摆在桌上的棋盘,挑眉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太子还有心情下棋?”
予怀将夹在指间的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上,叹气道:“只有下棋才能让我静下心来思考那件事。”说着,他道:“既然大哥来了,不如陪我下一盘?”
“好。”予恒取过盛着黑棋的石匣,在清理棋盘后,率先落下一子,“出事之前,可有与人结过怨?”
予怀将一颗白子落在旁边,苦笑道:“在朝中做事,哪里有不得罪人的事,那些小人表面客气,私下里不知怎么埋怨。”
予恒摩挲着棋子思忖道:“如果只是小人,不可能会布这么大一个局来害你。”
“我知道,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这件事,但……对方布的局很精密,一直都没找到破绽。”
予恒斟酌片刻道:“说说那十几个差役的事吧。”
予怀点点回,回忆道:“粮银出库的时候,我点得很清楚,一斤不差,一分不缺,所以一定是途中出了问题,那些差役一路吃喝同住,不可能一点没发现,所以我去了刑部牢里问他们,但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我就算盘着回来想想,哪知道当天夜里就出事 了。”
予恒静静听着,“我听说,他们全部是自尽?”
予怀手指一颤,夹在指尖的棋子滴溜溜掉落在棋盘上,变成一颗废子,“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予恒眉心一皱,“表面?”
“嗯,我去看过,所有人都是上吊,没有挣扎或者反抗的痕迹,但……”予怀沉声道:“我不觉得这就是真相。”
予恒若有所思地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