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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美人醮 半疏 2662 字 6天前

话音刚落,那登徒子后头跟着的护卫忽地上前来,其中一个圆领黑袍的眼睛在藿儿和顾言倾面上溜了一圈,叱道:“我家公子也是你可以辱骂的?”

周围见这边闹了起来,纷纷让了一点儿空间出来,给这几人施展,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哎呦,这小郎君模样儿俊得很,这小娘子也是玉盘一样光亮的人,不如借这机会,小郎君去要了纸笔来写一张草帖子呗!”

***

此时樊楼三楼,景行瑜正急得跺脚:“彦卿,你要是再想不出主意,等灯节一过,那赐婚的圣旨下来,你不想娶可都不行了!”

沈溪石端着一盏酒,浅浅地品了一口,“今儿这苏合香酒倒不错。”接着一仰而尽,甩了缠枝莲纹银酒杯往身后,起身到窗口去透气。

看到戏台子旁边的那两个身影,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景行瑜看了一眼那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乖乖躺着的银酒杯,上前劝解道:“官家也是好意!不然娶就娶了吧,呐,我认命一点,喊你一声姨夫!”

“闭嘴!”

景行瑜尚未说完,就被沈溪石喝止了,不由有些不满地道:“哎,彦卿,你可不能这样啊,我这是好心好意儿地劝……劝你呢!”

后面三个字是对着摔门而出的沈溪石的背影说的。

守在外头的裴寂看见主子匆匆地跑下去,正准备跟上,被后面出来的景小世子拉住了,景行瑜痛心疾首地对裴寂道:“你回头可得好好地和你们爷说道说道,我这可是费心费力地开导他呢,他还让我闭嘴,小爷我就这么遭人烦吗?”

被拉住走不得的裴寂十分点头,说“是!”但是想着景小世子在主子生病期间帮忙应付明远伯府人的大恩,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这边顾言倾有些不耐烦地准备带着藿儿离开。

那小郎君身后着了圆领黑袍的护卫,上前拦了道:“小娘子不如留了荷包再走!”

顾言倾忽然想起上元灯节自来有男女相亲的传统,但凡是这节上看对眼的,互相留了荷包,荷包里会有姓氏,住址,改天男方便会派了冰人上门送草帖子。

顾言倾心口忽然有些毛躁,她的荷包不见了!

她的荷包里虽然没装这些东西,但是有两张首饰的当票,那首饰是杜姨送给她的十七岁生辰礼,准备见杜姨的时候戴给她看的,才带到汴京城来,最近手头拮据,没法子只好先当了应应急。

若是丢了,莫说赎回东西,就是东西被卖到哪怕都不知道了!

顾言倾心下焦急,冷声道:“让开!”

那圆领黑袍护卫面皮上的肌肉微微一抖,又蔑视又傲娇地道,“我家公子可是杨国公府上的小公子,…”

“二贵,莫要唐突了小娘子。”杨叔岱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扇子轻轻推了推二贵的胳膊,对顾言倾道:“小生姓杨,名叔岱,刚才实是看见小娘子的荷包要掉,准备伸手接着的,不想让这位姑娘误会了!”

说着,杨叔岱张开手心,一只绣着芙蓉花的玉竹色荷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藿儿一把抢了过来,递给主子,顾言倾打开荷包见里面当票还在,才放了心。

不妨那杨叔岱笑道:“怎地,小娘子怕我杨某人昧下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边说着,边晃着那把累赘的扇子。

顾言倾见围观的人多,只得耐着性子道:“不是,只是夫君刚给的一张和离书,要保存好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愣住了,前头又爆出一阵欢呼声,又是“叮叮咚咚”往台上扔钱扔荷包的声音。

杨叔岱不禁有些发怔,难道汴京城中的小娘子对和离一事,都这般看的淡?

顾言倾见他听到“和离”便偃旗息鼓了去,忙带着藿儿走出了人群。

杨树岱反应过来,正要去追,一个拳头忽然砸在他的鼻子上,疼得脑仁儿一阵天旋地转,“谁,谁?”

第13章 拒绝

御书房里头,龙案上头摆着一色儿的燃料,孔雀蓝、赭、花青、石绿、藤黄、贝白,元帝正凝神给已经勾画成形的一副上元夜游街图着色,一边伺候笔墨的宫娥朱阑敛目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屋内一角的小黄铜锦地雕龙三角鼎炉中正悠悠地散着麝香,冬日的日光暖暖地从半开的琉璃窗中透进来,像明亮的一大片水晶。

一只橘色的小肥猫窝在那一片日光投射的地毯上,慵懒地卷着小短腿。

朱阑识得这是瑞和贵妃娘娘养的那只橘猫,旁人都道陛下现下最宠爱出身杨国公府的惠妃娘娘,可是杨惠妃云玹殿里的小猫小狗是进不得这御书房的。

宫里的小黄门最会揣摩圣意,即便昨儿个陛下才罚了瑞和贵妃娘娘禁足半月,但是只要这只猫还进得了御书房,谁也不敢怠慢了瑞和贵妃娘娘。

桂圆公公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轻声道:“陛下,巳时末了,奴才看着杨国公大人像是跪不住了!”

“哦?”元帝徐徐地将笔搁在了青白玉双螭龙纹笔架上头,“传他二人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黄门搀扶着已经跪了一个时辰的沈溪石和杨国公杨仁朴进来,两人又跪在一早备好的蒲团上行礼。

元帝眼睛朝下觑了沈溪石一眼,“彦卿,可知错了?”

沈溪石以头叩地:“求陛下明察,臣并无过错!”

杨国公的眉峰立即紧皱,尚未喝骂,便听上头官家冷笑了一声,“哦,沈溪石,你将杨国公府上的世子打得鼻肿脸青的,还有理了?”

杨国公匍匐在地行礼,感激地道:“陛下明察秋毫!”

沈溪石淡道:“杨世子深受国公爷疼爱,素来脾气乖张,行事有违公府规制,臣和国公爷同朝为官多年,有袍泽之谊,昨夜偶见小世子众目睽睽之下戏弄良家子,有伤公府脸面,是以出手教训了杨世子,以免损了国公府的清誉。”

沈溪石一句一句说得煞有其事,一脸肃正,完全是为杨国公府颜面着想的模样,一旁先前还谨小慎微,不敢出大气儿的朱澜头低得更低了,紧紧咬了下唇,以防自己笑了出来。

桂圆公公轻轻瞥了朱阑一眼,朱阑吓得身子一缩。

杨国公气得头发晕,一双上了年纪的铜铃眼直瞪着沈溪石:“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元帝眼中闪过笑意,却不好拂了老国公的颜面,不然回头杨惠妃又要在他跟前柔弱地哭上几回,沉吟了一会,对杨国公道:“老爱卿,依朕看,此事怕是有误会,彦卿自来与叔岱无瓜无葛的,想来不会无端挑事儿。”

他何止是挑事儿?自家那孙儿给他打得连爹娘都识不出了,一张脸肿得让他这老头子看了都触目惊心,不然他也不会来宫里为自家孙儿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