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一听魏银要给她带礼物,心思立即就活泛了,“原本女孩子不当出门的,你说也对,年代不一样啦,我就还是老思想,总是不放心。可想一想,你跟着亲哥哥出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哪。我这里,你什么都不用带,给咱妈买点儿东西就成了。”
魏老太太老脸拉的老长,“我什么都不要,那地方听说东西可贵了,啥都不用买,不用费那个钱!”
魏金凑过去哄老太太,“妈,您不要,那我要。那可是大上海诶,我爸都没去过的地方。听说,可是个好地方,比天津还好。就是离得远,听说要坐火车过去,得坐两三天的火车哪。哎,那火车厢里人可多。”
赵大姐夫笑,“这也无妨,买一等厢的票,一等厢里洁净些,人也少。”
“那就好。看您女婿都说路上吃不了什么苦的,哎哟,妈,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魏金劝了老太太一番,老太太总算展颜了。魏金问陈萱,“阿年阿银出门,倒是没啥,手上的事交待一声就能走。你可怎么着,你一去,草莓怎么办?”
“正商量这事儿哪,我想着,交给三舅爷代为照管。我按着每天的份量,把各屋要烧的炭备出来。再跟三舅爷说,怎么烧炕怎么浇水怎么照管。”陈萱老老实实的说,“三舅爷上了年纪,院儿里的草莓也是要三舅爷帮忙的,屋儿里的草莓,照管起来,事情既多且杂,我就担心他老人家记不住。”
“还有件事,秦姑娘是姑娘家,我们一走,叫她一个姑娘家和三舅爷住一处宅子,这不大好。我跟阿年哥商量着,怕是得麻烦大姐。”陈萱都觉着,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竟有要麻烦魏金的一日。
魏年见不得陈萱跟他大姐说话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接说了,“大哥大嫂得照管孩子,爹娘上了年纪,我想,大姐你到王府仓胡同的宅子里住上几日。到我们回来这几天,屋里的草莓就交给大姐你了,也跟秦姑娘做个伴儿。”
“我,我也不会种草莓啊?”
“简单,就是烧把炭、浇浇水、放放风。”魏年道,“也不全是交给大姐你,大姐你不会,三舅爷会。就是怕三舅爷记性不大好,到时我媳妇把注意要点写在纸上,要是三舅爷哪里忘了,你帮着看看就成。大姐你要不认字,就叫秦姑娘帮你认一认。”
魏金心说,她二弟是不是傻啊,这事是娘家的机密,怎么能麻烦秦姑娘?就是有她不认得的字,她也是要带回娘家来问娘家人的!魏金虽然经常性的从娘家刮地皮,对于弟弟托付的事,也是很上心的。魏金一口就应了,“成!”
魏年无奈,“你也听听姐夫的意思。”
赵大姐夫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三舅爷年纪不轻,到时我和你大姐一道住过去,孩子有我妈呢。就是那院儿的一日三餐,二弟也不用挂心,有你大姐。”
“成。大姐别太节俭,秦姑娘每月都交伙食费的,要是吃得不好,她可不干。”
魏金两眼一翻,同魏年道,“给你们白看屋子成,这几天的伙食费你得给我。”
“一定一定。”魏年笑,“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赵大姐夫笑同妻子道,“你就别同二弟玩笑了。”
魏金哼丈夫一声,“我也就看你面子,不与他计较了。”
见孩子们商量着把事儿都安排好了,魏老太爷也没多说,就这么定下了。
事儿是定下了,陈萱就是有些奇怪,以往魏金是成年成年的往娘家住着,除非过年过节的回婆家,现在不知怎地,即使魏金回娘家,不过三五天,赵大姐夫必然来接。而且,就是魏金在娘家住着,不肯回去,赵大姐夫也要三不五时的过来吃饭,两口子那种亲密,陈萱两辈子都没见过。
陈萱心中疑惑,又不好意思问。
倒是回家的路上,魏年感慨一句,“如今这上了年纪,大姐大姐夫的情分倒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以前我觉着,还不这样儿哪。”陈萱顺嘴儿就把心中的疑问说了。
魏年想说什么,张嘴笑起来。陈萱轻撞他一下,“笑什么呢?”
魏年弯着眼睛笑望陈萱,“说来,大姐应该给你和阿银备份厚礼。”
陈萱迷惑的看向魏年,魏年想这笨妞儿是真不懂,悄悄同陈萱道,“你就没发现,自从大姐会打扮了,姐夫见她,成天就跟蜜蜂见着蜜一般。”
陈萱听的有些不好意思,结果,魏年又来一句,“我见你,亦是如此。”
陈萱险没一巴掌把魏年从黄包车上推下去,魏年握住她手,“车上哪,不要乱动。”
“不许胡说八道。”陈萱严肃脸教训魏年,“咱们可都是正经人。”
魏年握住陈萱的手,点头,“嗯,正经人正经人。”
俩人回家后,陈萱先让魏年屋去,低声同魏年说,“咱们这趟毕竟是去上海,我去问问阿殊,可有什么捎带的没?”
“去吧。”魏年就先回屋了。
秦殊知道陈萱要去上海后,很有些惊讶。知道陈萱她们的店铺要容扬合作后,秦殊再三叮嘱陈萱,“到上海,好好玩儿。唉哟,上海可比北京有意思的多了。”
“先别说玩儿的事,我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捎带的,我帮你给你家里带去。”陈萱道。
秦殊有些犹豫,跟陈萱说,“哎,二嫂,你说我现在过得这么差,哪里还有脸给家里送信?我是想着等以后发大财或者成为大人物后,再衣锦还乡的。”
陈萱听她这孩子话,很是无语,说秦殊,“一般发大财或者成为大人物要很多年的,要是你家里很多年没你的音信,该多着急啊。你写封信,买上一些北京的点心啊什么的,我帮你带去。就是不回家,让家里人知道你很好,也成啊。”
“我妈我倒是不担心,我哥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我爸爸。我爸爸好不好就要发脾气的。”
“就是发脾气,知道你在外头安定下来,有正式的工作,每月工资也很高,长辈们会放心的呀。”陈萱亲生父母去的早,就特别羡慕有亲爹娘的人。
有陈萱劝着,秦殊说,“那我给家里写封信,二嫂你帮我带去吧。”
陈萱应下,同秦殊说了她们走后,魏金夫妻会过来一道住着的事,让秦殊只管放心,一日三餐也有魏金张罗。
秦殊这闺女吧,当着陈萱的面儿,还是陈萱劝着才勉勉强强的给家里写信,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的把信交给陈萱,俐落的不得了,还问陈萱,能不能帮她带些青酱肉回去,她爸爸爱吃宝华斋的青酱肉。
陈萱一口就应下了,秦殊当天傍晚放学的时候就都准备好了,买回的青酱肉也整整齐齐的用厚纸包严,为求美观,最外还包上小碎花布,打上蝴蝶结。
陈萱私下说起秦殊,都说,“还是个孩子哪。”
魏年,“孩子倒不是孩子,就是有点缺心眼儿。”看陈萱左一个包袱右一个包袱的收拾东西,魏年当晚拿回两个大皮箱,陈萱拊掌笑道,“这个好这个好,皮箱显得比包袱洋气多了。”做生意这约摸一年的时间,陈萱虽然依旧节俭,也知道出门要重体面的道理,这皮箱,瞧着就不会便宜。不过,都要去大上海啦,陈萱也不会不舍得。
陈萱还说,“一个咱们用,一个给阿银。”
“成,我这就去接她过来。”因为明天就要出发,而且是一大早就要走,所以商量好了,魏银提前一天到王府仓胡同儿这边的宅子,跟秦姑娘住一宿。
魏年去接人,陈萱就把包袱里的衣裳都搁皮箱去了,剩下两个小包袱,一个是自己的内衣,一个是魏年的里衣,陈萱把两个小包袱放放好,心想,虽然没有真正跟阿年哥做夫妻,可俩人在一张炕上睡这么久,她还给阿年哥做里外衣裳,也不纯洁了啊。
陈萱琢磨了一回自己的“纯洁”问题,就到了去上海的日子,陈萱激动的,一宿没睡好。因为,这次去上海,容先生提前让助理知会他们了,是坐飞机到上海。陈萱这辈子,火车也没坐过啊,更不必提飞机了。晚上念过书,躺在炕上就失眠了,一会儿说,“阿年哥,那飞机啥样,我在报纸上见过,有俩大翅膀。那怎么飞天上去啊,像放风筝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