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好像是从外面叫的外卖,袋子还在桌上,里头仍隐约可见包装,红宝石的奶油小方——严重过誉的甜品,周围还有几个人正吃着,但这都不重要,胡悦在两顿正餐中间从来不会吃这么多零食,她的进食一向有规律,如果是补充精力,一般都会选择坚果包,这种高热量的食品,吃过早餐的话,她不可能突然买这么多,从包装盒来看,这已是吃的第二块。
她没吃早饭?
当然,这也可能是胡悦昨晚失眠,所以睡过头,谢芝芝为了帮她遮掩,撒谎说她去吃早饭了,这解释,合情合理,但却不能解释他注意到的那些细节。
胡悦如果预算要迟到会直接和他打预防针,一般情况下,买了这么多蛋糕,也会进贡一两个到小办公室,她和谢芝芝交换的表情过于复杂,过于忧虑,并不是简单地掩护迟到,有些事不对,在他身边,有些事正在发生,他已经感觉到了,只是还不能很明确地说出来。
做完三台手术,天色已将入暮,师霁查完晚房,没有马上下班,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吃到奶油小方,胡悦一下班就走了,蛋糕就塞在冰箱里,她根本不记得拿到小办公室——她心里一定有事。
太平间的鬼故事,谢芝芝异常的表现,胡悦的魂不守舍,这几件事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打转,师霁闭着眼想了一阵子,站起身直接去门诊大楼。他很少来这里,但依稀还记得,地下一层并不止太平间,好像,病案室的档案库也在那里。
“谁在那里!”
电梯刚响,已有人从太平间冲出来,是值班员工,见到是他——师霁不认识他,但他自然是认识师霁的——年轻人的情绪明显地缓和下来,“不好意思啊,师主任,我……我胆子有点小,您是——”
“我来档案库有点事情。”师霁说,他打量了一下环境,心里隐约已有答案:这是个l型走廊,电梯在拐角处,档案馆和太平间各处于l型的两端。看来,太平间闹鬼事件,完全可以有科学解释。
“啊,档案室那边已经下班了吧。这边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就是偶尔来送个资料。”入殓师热心地说,“门都是锁着的,没钥匙进不去。”
对一般员工来说,是这样,但师霁则不同,他给保卫科打了个电话,钥匙自然送到。“师主任,没问题吧?您是——”
这位显然也想到了闹鬼的事情,师霁不动声色,“我是进来找份资料。”
门开了,三人——入殓师也来凑热闹——推门而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不妥。保卫科干事左右走走,在办公桌上摸了一把,碾碾手指,“还算干净,不过这几天应该没人来过。”
确实如此,师霁走到十九层的架子前,游目四顾,越走越深,这一带应该很久没人来了,越往里走灰尘越重,清洁工做事也是会偷懒。不过,箱子也还算是整齐。
走到架子尽头,才要往回走,师霁脚步一顿,视线拉回去向下:地面角落,也许是清洁工怠于打扫,形成卫生死角,他看到了一枚浅浅的脚印。
只有半个,隐约可见一个俗气的logo,是热风……胡悦有一双热风的鞋,他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这个牌子简直比山寨大牌更让人难受,她还不如直接去七浦路买那些未贴牌的鞋,她的品味确实不敢恭维……
师霁拉出箱子,看了看名签,又翻了一下文件夹,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实,这个箱子里的病历,是由新到老这样排列,但周围的其余几个箱子,都是由老到新。
他打开最老的文件夹,把病历一页一页翻过去慢慢地看,很快的,也找到了一份很与众不同的病历,师霁把它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十余分钟后,他走出档案室,“嗯,已经找到了,是一个最近在处理的案例,我记得我们做过类似的手术……”
想到曾做过手术,电脑里找不到病历,就过来现场翻找,这事在以前常有,虽然不合规定,但以师霁的身份,一点特权再正常不过,两个内勤未起丝毫疑心,师霁随口敷衍他们,一路走一路想,坐到车里的时候,他给骆总打了个电话。
“你下班了吗?”
“没有。”骆真有些吃惊,迟疑片刻,即回答,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但又惜语如金,师霁听得出她的试探:她怕他是想找她吃饭,所以在等他继续问。
女人。他摇摇头,把原本的言语调整得更直接,“胡悦已经考出了中级医师证,你可以开始给她排班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说?他已经下班了吗?是不是和胡悦在一起?语气这么生硬,对她也未免太不尊重,她该生气吗?——这些想法,此时应该从骆真脑海里逐一划过,师霁闭着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一定很想问:她的脚好了吗?
但又不敢,甚至连承认她会向护工打探的勇气都没有,只要问出口,不管多轻描淡写,都会让她的在意曝光,让她难堪,骆真已经没有这种若无其事的自信了,看看,感情能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师霁从未给过她太积极的信号,事实上骆真也不是第一天就这样……可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未免刻薄,但每一次望向骆真,都会让他引以为戒,此时,他有些自嘲地想,“看看吧,感情能把一个人毁成什么样子?”
但它还是发生了,它依然会继续往前行,就像是骆真,她不是没挣扎过,甚至此刻,她也一定在挣扎,但到了最后,她的回答永远都会是一个字。
“好。”
她笑了,最终还是甜甜的,把所有情绪都吞进了心里,“我也早就想问了,中级医师证考过,我们这里就又多了个主治医师的牌照——老实说,我还满期待的呢。”
师霁知道,某程度来说,她说得是真心话,把胡悦安排到自己身边,牢牢地看管好,这是她能做到的事,她当然早已翘首以盼。
而胡悦会不会回j's呢?
他没问她,之前,是觉得时机未至,现在则已无必要,他知道她会,她当然会。
想要得到她要的东西,她一定会。
第149章dy m?
【今年33岁左右的胡玉梅,s市共有13个,其中没有人的身高超过175,其实全国的胡玉梅我都可以看得到,30岁以上,身高就没有超过180的。她们的身份证照片我都看过,不觉得有太多整容手术的痕迹。】
【……你又想要查什么了?】
【嗯,那,张雅这个名字呢?】
【悦悦?】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疑问。】胡悦边吃饭边发信息,她索性把整理出的名单复制下来,大概有四五个名字,【这些大概都是30岁到35岁之间,你能辨认出照片上有整容痕迹的就和我说。】
【你这……】
其实,胡悦的做法是有些忌讳的,所以她自己不查,还是让解同和去先行判断。解同和虽不理解,但还是照做,片刻后回复,【都是挺朴实的妇女的,名字和身高都对应不上,你究竟是在查什么啊?是你们有新案子了吗?】
【新案子,算不上。】
胡悦滑动着手机中的照片,把图案给解同和发了过去,【注意到那个‘女’字吗?是不是很像‘力’字,又有描过的痕迹?】
【……你是说?】
【这几个病人,十年前在周院长手底下做的整容手术,分别是鼻整形、下颚整形和太阳穴整形,时间间隔,大概都是五个月左右。我看了周院长的病历,大部分病人都在入院登记表上黏贴了照片,这几个病人的登记表上则没有照片,且人名和登记情况有异。】
【如果是我猜的话,我会猜——十年以前,入院登记表都是病人口说,护士手写,或者病人写后,护士审查无误收下。后续是在主治医生手里,登记归档的时候,主要看的是病案阐述是否清楚,没有太多人会在意病人的基本信息。姓名可以随口瞎编,但男女、身高,这些当然不会混淆。】
【于是,你怀疑,有人用了不同的名字来做手术,而且当时都登记为男性,但事后,周院长或者师霁用手法擦掉了墨迹,重新改为女?】
【这样其实挺有效的,如果不是像我这样,一口气看足了几年的资料,而且对医院流程有了解。翻看一年内的病历,很难发现不对,这样的病历,大概出现了两年,之后就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