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皇后冷着脸,冷哼道:“你能做什么?让本宫的女儿守一辈子活寡?”
“我能带她看遍世间美景,带她尝遍天下美味,护她一生洒脱。若还不够,公主自可养几个面首。”
她撩起袖袍,露出腕间的伤痕。
“在接到赐婚圣旨当夜,我因担心身份败露,自戕于寝榻。”
祁皇后神情不动,反倒是九公主有些惊讶。
“但是,在鬼门关前,我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古人重迷信,祁皇后此时不免也有些好奇了。
“你见到了什么?”
“我见到了在我死后,公主为我守孝三年。”她放下袖袍,道:“七年后,五皇子楚明烈逼宫谋逆,夺走大位。九公主与废太子一家被下狱,最终秘密处决,死后抛尸乱葬岗。”
“放肆!”祁皇后是真的怒了,她觉得韩景尧这是在诅咒她的一对儿女。
“皇后娘娘。”韩景尧面色肃然,双眸毫无怯意的与其对视,“您可知,镇国将军府有祁将军镇守,同时掌握天下八十万大军,五皇子是如何谋逆的?”
“……”祁皇后听闻这话,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想来娘娘已经有所猜度,祁将军与世子祁旷战死边关,将军府落到了祁战手中,他暗中投靠了五皇子,只因五皇子许了祁战一个条件,他日后登基,会册封祁婉为后。”
祁皇后不知道真假,祁旷是她嫡亲的侄子,而祁战和祁婉都是二房的。
如今的镇国将军府老封君是祁皇后的继母,她和兄长是元配所处,下面还有个弟弟,将军府的二老爷,是继室所出。
大哥和侄儿死后,将军府本应落到侄孙的手中,但是有那位继母在,便宜了二房也是可以想见的。
“皇后娘娘,太子妃命中有两子两女,若是我所言不假,如今的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且腹中是一对龙凤双子。”
“……”祁皇后反应过来,冲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桂嬷嬷了然,福身离开。
“娘娘,景尧活着,就是定远侯世子,日后便是定远侯,自然会站在太子这边。可若是景尧死了,欺君之罪死不足惜,公主呢?”
她看着泪水涟涟的九公主,“公主,大婚后你自可找寻喜欢的面首,生下的子嗣我自会用心教导。若你不愿,我们可以等太子继位,国籍太子的子嗣,日后定远侯府将会是皇族中人。”
“婚后不需要拘泥在公主府内,我这身份自然也不会在外拈花惹草,我们可以游历天下,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一生逍遥岂不快哉?”
祁皇后纠结了。
之前只想着把韩景尧乱刀砍死。
可是听到这番话,她不免有些忐忑。
九公主此时擦拭着眼泪,“外面好玩吗?”
“好玩!”韩景尧笑的异常潇洒俊美。
九公主心脏突然跳动的快了几分,哪怕知晓她是女子,可对方依旧好看的要命。
“外面有崇山峻岭,大美河山,还有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海里还有房屋一般大的鱼,民间更是有很多尝不完的美味佳肴。”
“我无意为官,魂归地府,归来后也想的很明白,在宫里你被陛下和娘娘呵护在掌心,出宫后我自会护你一生周全,洒脱恣意,不必拘泥于公主府内,看着巴掌大的一片天。”
“我……”九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向往韩景尧口中的生活,可是想到她是女子……
她是女子……
可是这女子比男子都要潇洒俊美。
“本宫还是想杀了你。”祁皇后道。
“……”韩景尧无语,感情之前白说了?
再说这赐婚,皇族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呐,怎么呐呐都是她的错。
“皇后娘娘,虽说延续家族都是男子已是惯例,但是没有哪条律法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做世子。景尧也是迫不得已呀。”
“本宫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你始终耽误了本宫的女儿,本宫心里不痛快。”祁皇后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娘娘您讲点道理,当初赐婚的时候,也没有和我商量呀。”
“本宫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你?”
“能,当然能。”韩景尧点头,“我也答应尚公主了,这杀我就算了吧?”
“你们定远侯府犯了欺君之罪,一旦被陛下得知,你可知下场如何?”
“知道,所以才和娘娘坦白了呀。娘娘,咱各自退一步,公主没有其他心上人的时候,我陪着公主。日后她喜欢上了别人,我自己消失行吗?”
“哼。”
祁皇后是真的想让韩景尧死,可是眼瞅着就大婚了,这个时候她死了,对女儿势必会有影响。
定远侯府是当年陪着先帝打天下的,定远侯老太爷更是因保护先帝而死。
如今虽说的确是犯了欺君之罪,可真的要将定远侯府夷三族,前朝那边肯定会有人反对。
就算错不在九公主,可难免还是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女儿。
此时她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由着女儿胡闹了,现在是进退两难呐。
“我嫁你。”九公主抬头,目光清凌凌的看着韩景尧,“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吗?”
“真的,就算公主不想出去玩,我自己也想出去呢,这样咱俩做个伴。”
“母后!”九公主抓着皇后的手,“就这样吧。”
“……”祁皇后差点被气吐血。
她知道自己把女儿养的天真单纯,可韩景尧是女的,这孩子居然真的能被哄住,她要被气疯了。
此时,桂嬷嬷从外面回来,上前在祁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祁皇后凤眸微凝,“好一个五皇子,好一个纯贵妃,好一个祁战!”
桂嬷嬷带回来东宫的消息,太子妃的确再次有孕。
桂嬷嬷过去询问的时候,太子妃还有些懵懵然,之后暗中请了太医诊脉,的确是有孕,即便月份很浅。
连太子妃本人都不知晓,韩景尧却能未卜先知,可见她所谓的魂归地府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你便暂且陪着娇儿吧。”祁皇后对韩景尧稍稍有些忌惮。
但是随后想到她是女儿身,这份忌惮有些不知所谓,反而更加的放心,也就消减了几分杀意。
“但是日后你敢欺负娇儿,别怪本宫翻脸。”
“娘娘多虑了,公主性情至纯至真,除了我,别人都配不上。”
“……”九公主微微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娇羞着扑进皇后怀里,“你,你真不害臊。”
“尚主儿的俏郎君,不害臊就不害臊吧。”她整理好衣襟,“大婚后就是中秋节,到时候咱俩变装去游灯会,再提前告知娘娘一声儿,今年过年咱们就不在京城了,去江南住着,那边暖和。”
“真哒?”九公主满目惊喜。
“君子一言,自然不假。”韩景尧拱手,“娘娘,无事的话,景尧便告退了。”
“去吧。”
被桂嬷嬷一路送出皇宫,然后跨马返回定远侯府。
偏殿,皇后娘娘进来时,就看到九公主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柜。
“娇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后?”九公主看着面前的华服,“这些衣服,不能穿出宫吧?”
“……”还没出嫁呢,就被带歪了?
她想把那个混蛋乱棍打死。
“你当真要嫁?”
“嗯,嫁呀,怎么不嫁,她也是个可怜人,她的母亲为了自己,害了她近二十年,也是个可怜人。再说是我求着父皇赐婚的。”
“母后,我是公主,以后想要个孩子,私下里养个面首就可以,她这辈子恐怕是没办法恢复女儿身了,比我可怜。”
“你呀。”皇后既欣慰又心疼。
八月初十,九公主大婚,一应流程都有礼部打点,韩景尧只需要跟着对方的流程走就行,没有任何障碍。
新婚夜,韩景尧拆掉束胸,拉着九公主就去了偏殿的浴池里。
“一块洗?”九公主愕然。
韩景尧在旁边脱掉衣服,拆掉束胸,抬脚跨进浴池里,舒服的忍不住长叹一声。
“都是女孩子,害羞呀?”
“……谁害羞了。”九公主窸窸窣窣的进去,“我看侯夫人的脸色都白了。”
“她害怕。”韩景尧趴在浴池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是个可怜人,但也是个可恨的人。”
说罢,冲着九公主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捏捏。”
“……”楚永宁红着脸磨蹭过来,一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的手有点粗糙。”
“自小练剑,有茧子。”
“你还会武功?”
“会,不会武功,以后咱们出门,怎么保护你?”
“我有护卫。”小姑娘不服气的回嘴。
“护卫没有我厉害,再说他们也近不了你的身,保护你还是我方便些。”
一夜好眠,再次睁开眼,韩景尧发现自己手脚都被身边的小丫头压着,缠的紧紧的。
把人扯开,自顾开始穿衣,洗漱好之后,才招呼采薇和采湘进来,伺候九公主。
“她俩知道我的身份,信得过,有事你只管和她们俩说。”
“哦!”九公主乖乖的答应,然后眼巴巴的问道:“灯会我穿什么呀?”
“你想穿什么穿什么,自己高兴就好。”
“会不会太扎眼?”
“不会,我护得住你。”
九公主抿唇,好一会儿才美滋滋的笑出声来。
随后,两人入宫面圣。
来到坤宁宫,当今皇帝和皇后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九公主看到皇后,笑着扑上去,小脸红扑扑的。
皇帝人至中年,相貌倒是不错,可惜身子骨不如年轻时了。
两人行礼后,韩景尧从怀里掏出几页纸,递给皇帝。
“父皇,儿臣娶了九公主,以后自然是要赚钱养家的,但是儿臣又不想做官,所以用这个换取一笔银子,之后带着公主出去玩。”
皇帝有十一个女儿,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嫡出的九公主,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韩景尧。
她给的是一张制盐的方子,现在用的最好的盐,品质也堪忧,她提供的是一份粗盐提纯的法子。
“永宁,你觉得咱们和父皇要多少钱合适?”韩景尧冲着九公主眨眨眼。
皇帝看过后收起来,“还要钱?”
“要啊,毕竟家有娇妻,肯定得娇养着。没钱可不行的。”
“娇儿的嫁妆就足够你们花用的了。”
“那是永宁的嫁妆,不一样的,她的是她的,我给的是我给的。”
“要多少?”驸马如此珍视公主,皇帝自然高兴。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看到楚永宁冲她伸出两根手指,她了然的点头,“父皇,两万两。”
“……”楚永宁眨眨眼,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我还想说二百两呢。”
“那是我理解错误,不过咱们都要了,父皇也答应了,咱们就收下,晚上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楚永宁眼神都亮了,“要不再多要点。”
“别了,这个数就可以了,都不容易。”
“那好吧。”
看到一对小夫妻如此恩爱,皇帝也算是放下心来,反倒是皇后有些不是滋味。
这孩子怎么就不是个男儿身呢。
在宫里陪着皇帝和太子他们用过午膳,夫妻俩趁着黄昏,乘坐马车离开了皇宫。
“去侯府吗?”楚永宁问道。
“不着急,明天再去。”
回去后的当晚,韩景尧弄了一顿烧烤,可惜没有辣椒,只有简单的酱料和盐巴,不过即便是这样,楚永宁也吃的直打嗝。
晚饭后,两人在府中的花园里遛弯。
回侯府见过了定远侯府的众人,楚永宁看到故作镇定的侯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儿子尚主,日后就要住到公主府了,虽说不能纳妾,可只要伺候好公主,韩家这边就会受益匪浅。
再说定远侯还有庶子庶女,韩景尧是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难免管教的严厉了些,父子之间生疏些也是难免的,有庶出的子女在身边,也算是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