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顾先生,这下你可以说了么?”

顾百川点了点头,“那时候伽异兄来到长安,第一个先见了我,他说对不起我,因为他受了连累,他还说日后恐再不能相见,叫我多多保重,他还说,背弃在长安的妻子和朋友是他的不对,可他也有他的国,那日他哭了,哭罢就要去见在长安的妻子,说是终于可以了结了,现在想想,他该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罢……”说话间,已眼角带泪。

丁泽追问,“他说他去见了长安的妻子?”

顾百川擦泪,“正是,可他妻子不想见他,他在长安逗留了几日,我替他去找,才将她约了出来。”

丁泽疑惑,“凤伽异去找和你去找相隔了几日?”

顾百川微想了想,“当有三日。”

“三日……你一去她便答应了?”

“正是……”

丁泽皱起眉头,“那他妻子现在何处?”

顾百川叹气,“早不在了,伽异走后,又过了几日,她就口吐白沫死了,该是服毒自杀。”说着又觉不对,“丁先生,你是说?”

丁泽也没再回答,又过了一阵,才又出言,“顾先生,凤伽异在长安的妻子,是宗室的女子?”

“是,是薛王李业的女儿,乐泉县主。”

“乐泉县主……”丁泽思忖了一阵,又急急忙忙跟顾百川道别,拉着云棠回去了。

☆、回宫

丁泽回到住处,立即研磨执笔,叫人快马加鞭往大明宫送了一封密信,这些送信人都是皇后亲自安插进来的,用不着他们费心,所以天色刚暗,书信就送到了皇后的蓬莱殿。

蓬莱殿中,皇后独孤婧刚刚拆开密信,只略扫了一眼,就是面色大变,一双凤眼中充斥着恐惧与失措,呆愣了好一阵,才匆匆将信纸藏在袖中,又翻出南山公主的画像,匆匆走到殿门前,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来人呐!摆架延英殿!”

延英殿靠着中朝,是皇帝与亲信臣子议政的地方,若是这个时候,皇帝极有可能就在延英殿。

独孤婧的凤辇到了的时候,皇帝李豫正与刑部尚书曹万里、大理寺卿蔡知义商谈要事,三人在屋中,只听两位大臣一直在说,皇帝时不时询问几句,独孤婧一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她要不要进去?万一是在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又倾耳去听,只听到“梅娘娘”、“一样”、“安抚好了”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

这叫她更加害怕,嘴唇都有些发白,此时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了殿内,朝着皇帝柔柔一拜,“皇上,臣妾有要事相告!”

皇帝瞧着自己最宠的皇后,独孤婧平时最是大度知理,今日着实反常,就知是出了大事,可大臣还在这里,他也不好直接叫人走。

大理寺卿蔡知义是个有眼力的,忙上前拱手,“陛下,此事一言难尽,我想臣还是先告退,回去将始末整理成文字卷宗,再交由陛下过目。”

“好,那二位爱卿就先回去,待到把卷宗整理好了,明日再呈上来。”

“是,微臣告退。”

蔡知义走的时候,自然也带走了刑部尚书曹万里。

待到延英殿里没了旁人,李豫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独孤婧身前,将她发间歪了的凤钗扶了扶,她该是有多急,才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皇后,你怎么了?”

“陛下,刚刚您和两位大臣,可是在商讨宫中的几起干尸案?”

李豫想不到她不答反问,面色就有些凝重,“皇后,你贵为一宫之主,偷听朕与朝臣议事,还是逾矩了。”

独孤婧哪里还有工夫管什么逾矩,再者说,他李豫是跟自己发过脾气,可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哪次真拿她怎么样了?遂直接抓住李豫的袖子,“陛下,这事可有进展了?”见他眉头更皱,又好声劝哄,“皇上,臣妾也不愿多管此事,可这事跟臣妾今日得的消息有莫大的关联,你我夫妻同体,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陛下,我这也是为咱们宫里的家人担心呐!”

独孤婧真的是鲜少如此,况且她说是“家人”,她身为中宫皇后,此些年来确实为这后宫操了不少的心,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跟她说的,李豫气的主要是她偷听,然而万千的气恼,到了她这也不管用。

“不是有了进展,而是……验尸官吴慎死了,跟香儿她一模一样……”

独孤婧差点儿坐到地上,得亏皇上扶了一把,梅婕妤,闺名梅香儿,“陛下是说,那个跟着刑部验尸的老爷子?”

吴老爷子虽说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官阶,可人品极好,再加上干这行干了一辈子,不知帮刑部破了多少案子,所以不知是刑部,就是整个三省六部,都没有人不尊着的,这么好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见李豫点了头,独孤婧更加觉得时间紧迫,忙亲自关了门,又叫人好好把守,这才把袖中的卷轴和信纸掏了出来,搁在李豫眼前的桌上,“陛下,臣妾背着您去调查了些事情,您也别恼,臣妾这也是为了龙体,为了各宫的妹妹们,和皇上您的皇子皇孙。”又亲自把画展开,把信递给李豫,把这些日自己所知道的都全盘告之。

李豫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可到底是为帝王的,怎么着也比独孤婧淡定,李豫将皇后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怀中人的后背,“怎么会怪你呢?你都是为了朕好,朕心里明白。”

“皇上,臣妾实在是害怕,您说,咱们该怎么办呢?”独孤婧得了皇帝谅解,一时找到了脊梁骨,声音也变的娇声软语,跟外人面前那个威严庄重的后宫之主全然不同。

“皇后,你那两人可能信?”

他说的自然就是她派到芙蓉园去的两人,独孤婧娇嗔一句,“陛下不信臣妾的人,可就是不信臣妾的话?”

李豫忙陪笑,“那自然不是,这宫中我最信你,我问这两人是否可信,实是还有计较与这两人商议,既然你说可信,那就请皇后速速将这两人召回宫来。”

独孤婧悠悠望着皇帝,眼角已委屈地流下两滴泪来,“陛下信我就好,臣妾这就叫人去找。”一语完毕,又娇娇弱弱靠在皇帝怀里,真是我见犹怜,花容月貌,宛若双十年华。

***

次日一早,云棠和丁泽就收到了宫中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叫两人速速回宫,一刻不得耽搁,来人还说,在刑部干了一辈子的吴老爷子死了,死的模样也是那般的骇人。

因着事情紧急,当时李连又正巧不在,云棠只得叫人给他留了个口信,就跟丁泽一齐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这一路云棠的心情都不太好,她总能想起那老验尸官的一举一动,那老爷子微有些驼背,跟她们家住的那条街的老皮匠似的,总是佝偻着背,手艺却极好,她想起老验尸官验尸时候的样子,就跟那老皮匠一模一样,认认真真,什么也打扰不了似的。

那验尸官她不怎么熟,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可是她喜欢这些踏踏实实的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也被害了呢?

她想的认真,以至于丁泽跟她说话都没听到,直到丁泽叫到了第三声,这才回过神来,“丁先生,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怎么了,颓丧着脸,心不在焉的?”这姑娘年纪小,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