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到那二人时,他该表现出何等情绪?是惋惜不已尤有不舍,还是痛恨至极直接动手?

还未等封天纵想个清楚,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就拂动草叶与树木,让其哗啦作响犹如暴雨突临。

七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一人,毫不掩饰地直接发动神识,将周遭百里都扫视彻底。

那锋锐神识几乎是一寸寸刮着草皮而去,再隐秘的踪迹,都瞒不过那长老的眼睛。

如此也好,封天纵心中冷笑。

也不知那二人察觉到此等威能后,会不会吓得搂作一团瑟瑟发抖。这等模样,岂不可怜又可笑?

英俊青年唇角微扬,眼睛微微眯起,倒有了几分俾睨纵横的模样。

谁料他这念头刚刚升起,周遭天地就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不再是阴沉天色薄薄浓雾,亦不再有干枯草叶与树木,就连那阵沛莫能御的巨力,也随之一并消失得一干二净。

赤红亮黄深紫浓绿,诸多色彩交融汇合到一块,整个天地都是这般光怪陆离的模样,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眩晕不已。

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孩童手中的玩具,被轻轻一抛就天旋地转。先是极高随后却是极低,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太过真实,快让封天纵一颗心也蹦了出来。

如此诡异又是这般炫目,封天纵整个人也昏昏沉沉,仿佛魂魄都一并融汇在这色彩之中,不知东南西北亦不知今夕何夕。

若非灵台之中一点清明尚在,封天纵怕会在这幻梦之中沉醉不已,久久不能清醒。

这念头刚起,封天纵就觉得浑身上下骤然一凉,好似有一盆冷水直直浇下,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纵然寒冷刺骨,也让封天纵回过神来,就连眼睛也忍不住睁大了。

他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红光之中,交错纵横的线条连贯成一座复杂大阵。即便凭借封天纵自身修为,他也无法将这阵法看个通透。

也不知是困阵抑或杀阵,莫名感觉让封天纵惊心不已。

就连原本范围极广的灵识,也被限制于一个狭小范围之内,仿佛巨兽不得不屈身于窄笼之中,着实憋闷又委屈。

封天纵不得不借助肉眼,才能看到周围情况,立时又是心中一跳。

几位化神长老比他情况好不了多少,全都昏昏沉沉神情萎靡。即便有人一道术法轰来,他们怕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封天纵大声呼唤几句,意图让那几名长老清醒过来,然而全然无用。他们每人之间,好似都隔着一层无形壁障,不光声音难以传达,就连术法也毫无用处。

他早听说蛮荒之地中,有诸多隐秘,即便化神修士也无法纵横其中。如此想来,他们今日碰上的不知是哪位大能……

英俊青年心思流转,立时恭敬作揖道:“在下无意中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网开一面,放晚辈离去。”

“前辈,你叫我前辈么?”似在苍穹之上,有人语气古怪地问了一句。

封天纵只以为对方已经恼怒,越发将脊背弯折:“前辈何等大能,晚辈根本不敢冒犯……”

谁知下一瞬,那人就轻笑起来:“华灿,你可曾见过他此等模样?如同一只夹起尾巴的狗,真是可怜。”

似曾相识的话音,并不陌生的傲慢态度,越发让封天纵心中一悸。

封天纵定睛望去,慕华灿与楚涵就好端端站在他身前一丈。

蓝衣青年模样温婉,不大赞同地皱了皱眉。比他稍矮的少年一双红瞳如火,鄙夷般眯细。

那二人虽无太多亲昵之意,却十指紧扣模样亲密,好一对神仙眷侣。

刹那间,封天纵眸底红光闪烁。他几乎再按捺不住心中杀意,一寸寸直起身来。

“方才不是还叫我前辈么,求我饶你一命。”左温缓缓侧头,语气轻慢,“怎么现今,反倒傲气起来?身处阵法之中何等危险,并不需我提醒你半点。”

就是因为看清那人是谁,封天纵才并不惊心。

若是惊扰到什么能为极大的前辈大能也就算了,区区一个元婴四层的楚涵,并不值得他这般忧虑。

自己既然能够想到,慕华灿叛门而去会闹出何等大事,楚涵岂会想不到?

封天纵能够设局谋划,楚涵同样能够回击。只一个困阵,就让七名化神修士也着了道,简直让封天纵不由赞叹了。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四大门派长老怕会真的吃个大亏。可惜楚涵不自量力,非要出来与自己作对。

他深埋于楚涵神魂中的那缕魔气,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将那人魂魄与肉身一并扯烂撕碎,再容易不过。

将一切盘算彻底之后,封天纵反倒半点也不畏惧。他淡淡道:“你逼迫慕道友选择你,可是想过今日的情况?”

“四大门派七名化神修士前来围剿你一人,还真是好大威风。你若是真心实意替慕道友考虑,就该直接认输并不牵连他半分。”

封天纵越说越激动,他对着慕华灿遥遥伸出一只手,轻声细语:“慕道友,同我一起回去吧,你知道现今情况危险。”

“我已与长老们商定好,只要你亲手杀了楚涵,他们只当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那件事,指的自然是慕华灿叛门而去一事。这几句话封天纵说得真情实感,意图打动慕华灿那颗极易动摇的心。

他如此言语,不光是为了挑动那二人反目成仇,也为了拖延时间。封天纵早就看出,这处困阵虽然威力极大,却并非毫无破绽。

只要给几位化神长老一些时间,他们自能极快清醒破阵而出。到了那时,区区一个元婴四层的左温,又算得了什么?

可出乎封天纵意料的是,蓝衣青年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反倒将左温的手握紧了两分。

“你看似好心地劝告我,实则谋划颇多。看在以往情面上,我并不想揭穿你,你好自为之。”

当真是翻脸不认人,慕华灿和那魔修一同舍弃门派之后,竟对一切半点也不留恋。封天纵静默刹那,暗地里几乎要将手指捏断。

这般平静而冷淡的话语,刺得封天纵浑身一寒。他已然开始考虑,等到与慕华灿结为道侣后,也不必再惯着那人许多。

横竖封天纵只需要一个虚名,并不用慕华灿满心满念全是自己。既然那人一意孤行想陪着楚涵一同死去,他偏偏不如那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