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此人莫不是太子?太子不应该在宫中么,为何会这般闲情逸致来到惠州府?

李秀雅浑身一激灵,面色惨白诺诺无语。

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如此尊贵身份,先前说他可替尚飞章求娶公主也并不是一句妄言。

完了,今日之事当真完了。

兴安镇街头热闹无比,独独一处小摊前生意冷清。

那小摊也太过简陋,仅仅有一张长桌并一块白布,白布之上唯有代写书信四字,虽然笔迹秀丽也有一种落魄之气。

桌子后面坐着一名年轻文人,一袭青衫洗得发白。他虽然面目英俊却表情郁结颇为不快,更是浓眉紧皱似要随时发火。

有一人犹豫了许久,终于向着那文人摊前走去。年轻文人一见终于来了生意,眉头立刻微微松弛两分。

他还未走到那文人摊前,就被一名热心人拦住了。

“代写书信找别人就好,又何必给一个抄袭他人诗文的文贼送钱?”热心人连连摇头,更叹口气道,“一看你就刚到此地来,并不知道三年前出的那桩大事。”

“尚飞章大人,你总知道是谁吧?连中两元且引动淳于公下凡,年纪轻轻就已是三品高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那顾客自连连点头,随后又踌躇地问:“莫非这文贼,与尚大人有何关联?”

“就是如此,那文贼徐康安不光人品不堪,还用计谋陷害尚大人两兄弟,为此尚大人请出淳于公下凡作证,直接揭发了那无耻之人的真面目。”

热心人更嗤笑道:“这人在惠州府混不下去,辗转多处来到兴安镇落脚。可惜他做过的事情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走到天南海北都躲不开。”

顾客才恍然大悟,他远远唾了徐康安一口直接离开了。

眼见自己生意没了更被人百般鄙薄,徐康安立时怒气上涌。他二话不说踹了那木桌一脚,拽起那条白布直接离开。

徐康安没料到生存居然这般艰难,这三年来他实在太落魄。

因为他被淳于公亲自揭发抄袭一事,功名革除科举无望,就连子孙三代亦不得参加科举。

他想着依靠自己穿越者知识,发明出一些这架空世界没有的东西,倒也能顺利做个富商。

可他不管找哪位富商合作推广,那些奸诈商人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他们直说并不敢得罪淳于公与尚大人,更怕被徐康安出卖陷害。那些奸商却借此机会,极快地仿造出徐康安的发明一并推广开来,简直是断人财路。

因为徐康安背后并没有世家撑腰,他也只能在背后狠狠咒骂那些奸商几句,却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做生意不成,干脆用一身本领混口饭吃也好。想来以自己的才学,去当个私塾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也曾隐姓埋名在一家私塾做了半月,就被人识破身份客客气气请出门去。不管徐康安到了何地,都摆脱不了文贼之名,最后只能沦落到摆摊代写书信的地步。

由此徐康安才体会到,在这神明显灵的世界里得罪了淳于公,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徐康安越想越是心情烦躁,他直接踹开家中房门,却瞧见布衣荆钗的李秀雅颇为不快地望着自己。

李秀雅勉强微笑一下,轻声道:“怎么今日徐郎回来的这般早,可是挣到钱?”

“没生意,我早早回来了。”徐康安答得简洁。

“家中没有米下锅,徐郎倒不如听我先前的法子,去做一些体力活。”

“不是还有你的嫁妆么,我瞧见你昨日藏起的那支金钗,去当了它。”徐康安冷冷道,“你三年前与我了断得彻底利落,最后却不得不嫁给我,我生平最恨这般两面三刀之人!”

听了此等冷言冷语,李秀雅立时变脸了。她针锋相对说:“我自己的嫁妆,与你有何关联?一个大男人还要靠自己的老婆养活,实在太无能!”

徐康安立刻面色一沉,李秀雅却十分快意。她睁大眼睛笑着说:“我只恨自己当年瞎了眼,竟一下子瞧中了你。若我不与尚飞章解除婚约,今日已是三品诰命夫人,又哪用过这等苦日子?”

是啊,李秀雅当真后悔了。

她这三年来无数次幻想过,若是自己没有同尚飞章翻脸,纵然无爱她亦能过着富贵日子,何至于沦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全因太子求来的一道圣旨,她被迫硬生生嫁给了徐康安,一辈子不能合离。这男人却太不中用,不会赚钱只知道算计自己的嫁妆,自己背井离乡辗转多地,实在太过辛苦。

“贱人!”徐康安直截了当扇了李秀雅一巴掌,打得她立时侧过头去。

李秀雅难以置信般尖叫一声:“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她当机立断就扑到徐康安身上,拼命用指甲挠他的脸,简直如同一个泼妇一般。

“看来我来的不巧啊。”这混乱情形,却因一道不急不缓地声音静止了。

第16章

那道声音着实有些耳熟,耳熟到李秀雅情不自禁松开手,当即又被徐康安狠狠扇了两巴掌,就连嘴角也流出血来。

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将目光移到门前,却看到一位身形高挑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不紧不慢踏入了这间无比简陋的茅草房中。

那年轻公子面容清隽秀美,更有一种别样的雍容气度。这样尊贵的人物,寻常百姓断无胆量敢看第二眼。

他一双凤眸光芒流转,似笑非笑望了那撕破脸的两夫妻一眼,轻笑道:“似乎两位日子过得不大好啊,怎会如此?”

刹那间,李秀雅觉得自己的模样狼狈极了。她的皮肤太过粗糙,更没有胭脂水粉华服金钗衬托自己的美貌。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貌美惊人气度非凡的李家小姐,乍一望去却与一个普通村妇并无区别。可尚飞章依旧是那个气度非凡的贵公子,更因手握权柄被熏陶出一种格外不同的迷人气度,不经意间一个眼神就能让李秀雅的心狠狠一颤。

那是她曾经拥有却亲手摔碎的富贵日子,亦是她荒废虚度的青春与岁月。李秀雅不敢再抬头看左温第二眼,自惭形愧又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