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凶了,开始爱笑了。
好吧。
他教她的那些为人处世,让她不再被人欺负,但大概,也许……或者也最终奠定了她在学校的霸王花形象。
也因此,他们从此是算不上朋友的朋友,是莫名其妙就一起长大了的大院伙伴,更是不像青梅竹马的青梅竹马。
介于熟与不熟之间,终归是互相熟悉陪伴又低头不见抬头见了许多年。
但回忆起来,到遇见阿青为止,他们之间唯一算是私密的接触,倒是大概只有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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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白倩瑶十四岁。
隆冬腊月时节,因为家中情况特殊,早早结束了拜年活动回了家的她,临时受了白既明的嘱托,带着从外婆家捎来的吊瓜子、白果和一提糕点,去宋家顺路送个小礼。
“早点回来啊,放下就行,让警卫员给你宋爷爷拿去,他最好这口,”临走时,白父把她送到门口,“我这炉子里煨红薯呢,就等我们瑶瑶回来吃了……路上小心滑!”
“好!”
她一招手。
便就这样裹着粉红帽子粉红围巾,一身俗气的粉红色小棉袄,蹦蹦跳跳往隔了不过百来十步的宋家别墅跑。
直跑到那大门外,摁了好几下门铃,却都反常的没人应答,连平素最警觉的探查岗都没反应,她这才探头去看,却不想随便借力扶上门栏的一推,竟就这样把门推开个供人通行的小缝。
或许是某个人进门太匆忙,竟然连门也没关?警卫员也被调开了……?
可是,是谁呢。
这种情况在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实在过分罕见。
那时的她年轻不怕死,又自恃每年过年都常来宋家拜年走动,迟疑了大概没有半分钟,便直接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一路跑到玄关处把东西放下。
还是没人。
她悄然等了半天都没动静,连保姆都没瞧见,只得略感无趣耸耸肩膀。
刚要走,却陡然听得楼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混杂着令人耳膜生痛的叫骂——
“宋如茵!别打了,你别打了!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你还敢拿被子裹着?你好意思?!给我下来!奸/夫淫/妇!”
“这句话也该还给你!贱……反正你给我滚!”
白倩瑶脚步一顿。
虽然经历不多,但她不至于听到这也不知道楼上在发生着怎样的狗血故事,以至于听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加快脚步往外走。
越走越快。
越走越……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停了一停,向后回头望去。
而后,便也就这样,和霍然拉开阳台门,满面阴鸷的少年四目相对。
身后的“风景”,从她的角度看去,更是一览无遗。
他父亲的女人□□躲在衣柜,狼狈的父亲用棉被裹着蹲在高处瑟瑟抖。
他的母亲带着男人过来捉/奸,手里的衣架甩得虎虎生风,骂声响彻不绝。
而他这个亲骨肉,这个因为父亲的窝囊入赘而冠着母姓,永远只是寄人篱下“表少爷”的三少,光鲜亮丽败絮其中的三少——
不管他在学校多么风光无限,多么浪荡花丛中,多么“名声赫赫”。
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连回避或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做不了。
“宋、我……”
她呆呆站在楼下。
逃跑的步伐变成僵硬的停顿,几乎发现他通红双眼的瞬间,就已然慌了神。
末了,只能徒劳地转开视线,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干跺脚,“不是,我……”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宋致宁在哭。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宋致宁也是会哭的,他明明好像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什么都不缺,总有许多人追捧。连他也要哭,世界还有没有道理?
……可,可他偏偏就是真的在哭呀。
宋致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难得的失态,随意伸手抹了抹眼角。
而后,这少年便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眸装满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轻蔑冷淡,撂下冷冷一句:“以后如果我听到别人讨论这件事,我第一个就会收拾你。”
“啊?”
她反应过来,很快用力点了点头,“哦,……嗯,好。”
一连三个肯定。
话都说完,却还继续停了停思绪,没走。
好半晌,才在愈发恼人的争吵声中,忽而冲宋致宁比划了一个下楼的手势。
她说:“你下来吧,你在外头院子里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