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水进了监狱里,树倒猢狲散,他没了钱和资源,自然就没人再听令于他。”
他说着,随手把碗递过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勺。
闲着也是闲着,顾窈接过来一点一点舀着吃了起来,她倒是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只不过平时懒得剥而已。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苏烈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擦干了手:“过几天等我父亲恢复一点,之前办这个坠海案子的民警就会过来做笔录,有了受害人的证词,苏行水很快就会伏法,当然,他还有很多其他方便的罪行,到时候一笔一笔加起来,他的后半生恐怕都无法从监狱出来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顾窈点头,嘴巴里石榴的味道甜甜的,心情自然就好了一些:“坏人终归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他淡然的说道,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但我和我的家人因此所受到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是。”顾窈点头,话题一转:“我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一来这里的安保不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二来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省了来回的路程,住着很方便,还能随时留意你父亲的病情。”
她这么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商量,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苏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来。”
他起身走出病房。
又舀了勺石榴籽放在嘴里,顾窈还算满意的靠在床头,算他识趣,没有阻拦。
脚踝扭伤的地方有些疼,她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肿肿的,颜色还有点儿发红,看着特别丑,也不知道那人刚才怎么有勇气下嘴。
恋足癖or恋丑癖?
也不是,刚才他亲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里的神情并没有迷恋,而是一种近乎神圣而庄重的样子,似乎在对待一个十分珍重的珍宝。
她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就在病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有认送来了她的行李箱,里面衣物什么的收拾的很齐全,还多了些她在房间里时常翻阅的书籍。
一直在楼下给她做饭的阿姨也跟了过来,带了满满一盒子菜肴,热腾腾的,香气十足,旁边的保温桶里还有骨头汤。
那阿姨笑眯眯的给她盛了一碗:“苏总说,吃哪儿补哪儿,让您多喝点儿汤。”
顾窈接过来:“是什么骨头熬的啊。”
“是猪腿骨和猪脚一起熬的,苏总特意吩咐过。”
“哦。”顾窈点头,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可就是不自觉让人怀疑说话人的用意。
猪脚你还亲?
下午去门诊换过药,顾窈下楼查房,特意去神经内科的病房饶了一圈,昨天闹着跳楼的那个陈曦月并不在。
找了个护士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她已经转到了精神科。
对于这个结果,顾窈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大学的时候也修过心理学,这孩子的症状一看就是抑郁症,而且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她的母亲未必就不知道女儿的异常,却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把孩子送到医院要求手术,认为她脑子里面长了什么东西。
心里惦记着昨天对她的承诺,顾窈就坐电梯到了精神科所在的楼层,问了病房后,得知正是探视时间,就敲敲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雪白,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窗户外头是密密的栅栏,只能开一条小缝,多余的家具一概没有,床是那种很结实的铁床,旁边还有用来固定的装置。
陈曦月穿着身病号服半躺在上面,一天不见,好像又瘦了很多,因为用药的关系,精神有些萎靡。
顾窈坐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她才缓缓的转过眼睛,看了半天,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因为你现在的这些消极想法都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并不是你的本意。”
顾窈看着她,并不生气:“我曾经为你诊断过,所以你也算是我的病人了,也许你不知道,我治过的病人大多数都会好转,所以我也会把你治好。”
“你骗人。”陈曦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窗外发呆。
“骗不骗,以后你就知道。你昨天不是说过吗?想和我聊天,现在可不可以呢?”顾窈坐的近了些,轻声问道。
陈曦月点了下头,动作微小,几乎不能被看见。
“好,那咱们就聊聊吧。”顾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更进一步的提出问题:“你的家境很好,生活无忧,所以让你烦恼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对吗?”
“妈妈说过,要把我送到贫困人家里过几天穷日子,那样我就正常了,她说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引起了陈曦月的共鸣。
“但我猜,你更愿意去过那种日子,是吗?”顾窈问。
陈曦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有时候甚至看到路边乞讨的小孩都会觉得羡慕,他们看起来至少是自由自在。”
“那么你不自由吗?”
“我不知道,每年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出去旅游,去风景很美的地方,我也会感到开心,但是很短暂……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妈妈不许我结交家室不好的人,但是那些家室好的,都很骄傲,和她们在一起我并不开心。”
“妈妈总是管我管的很严,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去学各种才艺,功课也不能落下,我们每年都要去清华校园看一看,她告诉我,这是我以后上大学的地方,但我很笨,虽然努力学了,但今年还是落榜了……”
在顾窈的引导下,陈曦月渐渐放下防备,缓缓叙述了起来,她好像是憋太久了,很久没有人能倾诉,所以话语断断续续的,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顾窈只是简单的应答几句,显示自己正在倾听,同时又不打断她的思路。
陈曦月继续说着,其中有一件事情让顾窈印象深刻。
她是这么说的:“我小时候,在小学三年级曾经也有过一个朋友,她的小名叫贝贝,家里不如我家有钱,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到这个贵族学校里去,有一次我被一群家里特别有钱的小孩子欺负了,贝贝就去帮我,结果两个一起被打的满头是包,第二天老师就把我们的家长叫到了学校。”
“我妈妈知道欺负我的人家室很厉害之后,就很生气的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拎到欺负我的那帮人跟前,让我低头道歉,并且警告我以后不要再惹她们,而对于和我一起挨打的贝贝,她的态度很不好尖酸的嘲笑了一番她的父母,第二天就逼的她转了学,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贝贝。”
“自那以后,我的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印象,妈妈区分人的方式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样,但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理智上,我应该听妈妈的,但内心却并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