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帝的目光随着滚动的东西转动,目光之中挟雷霆之意,不怒自威:“姚娘,你来说说这是什么?”
姚娘捡起地上的东西,事隔多年竟然连上面的花纹都还记得,她早就预知了自己结局,既不能彻底忠于皇帝,也不能摆脱大长公主的钳制,得个自由身。
“这个不就是南越世子丢的那只鬼工球吗?”既然大长公主都不怕撕破脸,她左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多年前大长公主曾派臣前往南越执行一项任务,只因当时的南越王赵得昌野心勃勃,隐有要与我南齐为敌的动向,还曾屯兵十万在边境上,当时我南齐在北方的战事如火如荼,大长公主便派了臣前往南越离间赵得昌与臣子的关系,并且最好是能挑出一名亲南齐的人。臣千辛万苦挑中了赵得昌最倚重的弟弟赵疆,便是如今的南越王,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进了赵疆的府邸,并且嫁给了赵疆,使赵疆起了不臣之心,与赵得昌离心,任务达成便回到了南齐。”
殿内众人听她提起旧事,便知当初有多艰难,一场战事被女子消弭于无形,就连南齐帝也对此事还有印象:“当初国库空虚,北方刀兵不断,南齐不好腹背受敌,也是迫不得已。”
姚娘讽道:“此事也算是臣半生在禁骑司立的一大奇功,才升任禁骑司主事。大长公主怎的如此健忘?当初派遣任务的是您,后来升任臣做了主事的也是您,您离开禁骑司也没多久,怎的这么快就忘了?”
大长公主冷冷道:“本宫没忘,只怕姚娘你也忘不了。”她转身南齐帝:“陛下有所不知,姚娘当初与赵疆育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世子赵冀。此一时彼一时,她当初心志坚定,忠于陛下忠于南齐,可是如今夫子皆在南越尽享荣华,难保她不动心。”
姚娘:“所以大长公主就以揣测来给臣定一个叛国罪吗?”
影卫乃是他的心腹,南齐帝真不知道姚娘原来在南越居然还有个儿子且将来要承袭王爵,他的目光不由扫向姚娘。
姚娘苦笑。
自从鬼工球失窃之后,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她直挺挺跪着:“陛下也疑心微臣有叛国之意吗?”
南齐帝:“姚卿多想了,你在禁骑司多年,恪尽职守,朕怎会疑心你呢?”
南越不同于南齐各地的藩王,都是天家血脉,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
南越原本就是个独立的小国,前朝之时两国交战,败于前朝名将手中差点被灭国,之后才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后来南齐开国帝荡平前朝末期动乱一统天下,南越便顺理成章做了南齐的藩属国。
南齐自立国之后,南越也不是没有异动,南齐曾出兵镇压过,轮到前一任南越王赵得昌,此人野心勃勃隐有不臣之心,这才有了姚娘前往南越的任务。
姚娘道:“微臣自从离开南越的那一天便与赵疆及其子自动断绝关系,多年未曾有联系。大长公主不但使人偷窃了赵世子的随身之物,还意图诬陷微臣叛国,还请陛下作主,还微臣一个清白!”她跪伏在地不肯起来。
“原来赵世子失窃的鬼工球在大长公主手里?此事搅的京兆刑部与禁骑司几方不得安宁,至今仍是悬案,为此还死了一名女子,四殿下在刑部行走,也参与了此案是吧?”傅琛状似随意问四皇子。
元鉴他是个老实人啊!
他二哥说过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说起话来分外诚恳:“禀父皇,此事正如傅大人所说,鬼工球失窃案致使一名女子死在了内狱里,既然球在大长公主手上,难道那名女子的死也与大长公主有关?”
南齐帝:“皇姐——”
大长公主傲然道:“那是为了调查姚娘,本宫怕她与南越王有勾连,这才不得已出手。至于那名女子与本宫无关,人在内狱谁知道是怎么死的,说不准是严刑拷打撑不住了,便把罪名扣在本宫头上,陛下一定要明鉴啊!”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眼看着要争执起来,南齐帝不由皱眉:“都给朕住口!”
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却响起一声细弱无力的声音:“臣女请问大长公主,您查姚姑姑叛国之罪,为何要派人死杀臣女?”
今天不是要审问给她投毒的嫌犯吗?
众位亲,您几位歪楼啦!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晚安,明天见。
第八十七章
南齐帝:“对啊, 你查姚娘叛国之罪,为何要毒杀唐尧之女?”
大长公主还憋着一口气想要哄转了皇帝赦了桓延波, 既不好提唐瑛装小乞丐在金殿上逼的她气恼窘迫, 免得南齐帝想起桓延波的不是之处;更不好提自己暗中派人下杀手, 结果被她反杀。
都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 急中生智之下只能把锅甩给了馨娘。
元衡质问:“本宫让你去查姚娘的叛国罪,你为何要毒杀唐尧之女?”
馨娘本性既不似姚娘言词敏捷, 又不似芸娘最知主子心意,柔言软语的侍候着,本质上她是个勤奋踏实的科研派, 沉迷于各种手工艺及制药调香不可自拔, 敏于行而讷于言,被大长公主问到脸上,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主子遣她去杀一个小毛丫头,她便去了。
至于小毛丫头的真实背景她并不知道,再说收集情报也不是她擅长之事,那是姚娘份内之事。
唐瑛见馨娘沉默不言, 见缝插针给大长公主下钉子:“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家中还有义兄上京,若是他知道我被毒杀,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她似乎拼着一口气要将心里话吐出来, 喘息着说:“我义兄就算是……就算是拼一条命也定然要给我讨个公道,将此事传扬天下!到时候旁人不知内情,焉知不会将此事传的面目全非。我唐家世代忠良, 父兄皆以身殉国,我一介孤女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被毒杀,你猜旁人会把脏水泼到谁身上?各地武将又会如何猜度此事?谁下的手又是谁人支使?”眼神若有若无瞟过大长公主,似有所指。
大长公主被她的暗示给气的差点脑充血,可是她现在跳出来质问唐瑛胡言乱语,岂不坐实了“指使馨娘毒杀唐尧之女”的罪名,只能死死忍着不开口。
馨娘聪慧的大脑里装的全是各种制药制毒调香的方子,可不是诡谲人心,阴谋权术,她被唐瑛问的一愣一愣的:“我……无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齐帝怀疑的目光几乎要戳破大长公主的面皮。
做皇帝的疑心病重几乎已经是职业后遗症,元禹也不例外。
经由唐瑛提醒,他已经脑补了一长串阴谋,且想的要比唐瑛的提示深远复杂的多,心神俱震的南齐帝厉声道:“既然无人指使,你与唐瑛又有何仇怨非要置她于死地?”
唐瑛咳嗽两声,为自己喊冤:“臣女此前与她从无交集,谈何仇怨?”
“我想杀她便杀了。”馨娘认罪态度良好,但作案动机与理由却无可奉告。
唐瑛一脸气愤,捂着脑袋似乎要晕过去:“你你……你想杀便杀了,还是连个照面都没打过的人,你是拿我当傻子,还是觉得陛下容易欺瞒呢?”
南齐帝:竟然觉得唐家丫头说的好有道理!
凡事有因必有果,馨娘的话从道理上就讲不通嘛。
“傅卿可有主意?”
傅琛随意扫了一眼跪着的馨娘:此人虽是大长公主家奴,且对大长公主忠心耿耿,但她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是大长公主能够包庇的了,不如交由微臣审讯,微臣总能撬开她的嘴。”禁骑司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