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没有见到郑之南,却见到了当初碍眼的那个胖子郑裕。
郑裕端着酒像是没看到周连义身边还有许多人,硬是挤进去给周连义敬酒。
“周公子,恭喜恭喜啊。”别的话,他也不会说,只会这么几句,翻来覆去的祝贺周连义。
周连义立即拉住郑裕的衣领把他往旁边带,然后问他郑之南去了哪里。
如果郑之南没在周家,那极大可能是在郑家。
他想到这里,心里沉甸甸的。
郑裕看着周连义说:“我大兄?我大兄自然在凌家,估计现在还在作坊里酿酒呢。”
“凌家?什么凌家?”周连义有些发懵。
郑裕笑嘻嘻地说:“忘了周公子之前去了京城参加秋闱,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大熊与那村里的猎户凌崇结为了契兄弟,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知道镇上的明月酒吗?就是我大兄酿出来的,有价无市啊!”语气里都是骄傲,仿佛已经忘了当初是如何作贱郑之南。
周连义见不得郑裕这一口“我们关系非常好”的语气,他可还记得郑裕和郑娘子如何折磨郑之南的。
那猎户……心里刺痛非常的周连义其实对他有一些印象。
但紧紧是粗狂的外表和沉默寡言的性格,再无其他。
现在让他回想对方具体的容貌,他甚至记不起来,印象里只觉得对方长得粗狂,眉眼透出凶相。
想到秀气羞赧的之南竟然与这样的人结为契兄弟,周连义就脸色煞白。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父母抱有一丝幻想。
现在听到郑裕的话,他只有茫然和不安。
不安是因为在他不在的这半年里,郑之南的日子如何难过。
他对之南说,我去和家里说,我们结为契兄弟,他答应过他的。
却毁了约。
如今他与那样的男人生活。
不知道日子过得有多苦。
可是已经走了明路,他除了觉得痛苦,根本不能做什么,更不能走到他的面前将他带走。
他是圣上亲封的探花郎,是京中风头正盛的一甲第三,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周连义松开郑裕的衣领,转身就朝后院走。
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应该正在后院休息。
周夫人刚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就看到儿子神情恍然的走进来,跪在了她的面前。
周夫人旁边的丫鬟立即去扶周连义。
周连义没有起来,他看着周夫人。
周夫人顿了顿,放下茶杯,让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部去了外面。
等人都走了后,周连义问周夫人。
“母亲,他呢?”
周夫人明知故问道:“谁?”
“您知道的。”周连义虽然跪在地上,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些冷漠。
周夫人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冷笑了一声说:“你已是探花郎,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你的才学你的能力,知道你定然在三甲之列,又怎么会明知道你的前路坦荡,给你放一块绊脚石?”
“绊脚石?”
“难道不是吗?我以为这半年多,你在京城备考,所见所闻,会让你增长见识,却还是如此愚钝,你好好看看,你那些同僚,你那些朋友,谁敢与男人结为契兄弟,如果帮你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未来只会恨我们没有阻止你。”
“可你完全可以阻止他不与他人结为契兄弟,就不能等我回来?为何要欺骗我?”就算不能结为契兄弟,不能让他留在周家吗?将他保护起来,不被家里人随便欺辱糟蹋吗?
“他有他的命数,你有你的人生,你们是不一样的。”
“呵……”周连义给周夫人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幼稚,冲动,可家里明明有能力将对方好好的保护起来,等他回来。
他可以为他选择更好的路走下去,而不是被家里当成牲口一样随意的赠人卖钱。
但偏偏不这样,甚至欺骗他,他在家里很好,他在读书写字,统统都是骗人的。
等周连义离开的时候,伺候周夫人很多年的管事娘子担忧地看着她说:“夫人要不要派人跟着公子?”
周夫人神情淡淡地说:“不用,他是探花郎,圣上亲封的一甲第三,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想去散散心,让自己死心,就让他去,堵不如疏。”反正那人已经有了良人,日子听说过得不错,挺疼他的。
又不是过得不好。
若是过得不好,周夫人定然让人将他拦下,免得受刺激后做什么遭人诟病的事情来。
周连义带着贴身小厮走出郑家老宅,现在晚霞满天,犹如一层面纱笼罩在上面。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周连义一路走向凌家的大门。
此时的郑之南已经忙完了活计,准备去自己在门外开垦出来的菜地里看看新搞来的种子有没有发芽,顺便浇浇水,最近天气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