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乡只值一个饼(1 / 2)

知青点的饭烧糊了。

大锅里的粥变成糙米焦干饭,红薯块贴在锅底,变成一坨坨不可名状的物体。灶间全是烟,呛得人直咳嗽。

新来的刘媛媛哭得梨花带雨,不停说着“对不起”。男知青们看着大锅心里发堵,对漂亮姑娘也不好意思说重话。其余女知青可不会忍着,七嘴八舌地数落:

“让你看个锅,你跑出去洗脸,糊成这样怎么吃?”

“浪费粮食可耻,浪费这么多就是耻上加耻!”

“说是洗脸,还不是去找沈晏清唠嗑?人家今天没去井边,去河里游泳了,没找着吧?”

“肯定没找着啊,这不就多找了一会儿吗,要不洗个脸的工夫至于糊锅?”

“你们……你们欺负人!”刘媛媛捂着脸,一扭身回屋哭去了。

知青下乡都属于集体户,老知青周芸是这里的户长,最烦刘媛媛这种惹了麻烦自己还特委屈的,她追过去说:“你闯完祸不管了?哭有什么用,赶紧出来刷锅!”

有知青把勉强能吃的部分盛出来,好留着掺在下一锅饭里,也有人舀了糙米去井边淘洗。刘媛媛抽泣着出来,憋憋屈屈地刷锅,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沈晏清,顿时更心塞了。

李东来始终瞧沈晏清不顺眼,他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地说:“晏清,人家为了找你把饭都烧糊了,你是不是得负责啊?浪费的粮食得从你那儿扣吧?”

沈晏清淡淡瞥他一眼:“听说你们屋有怪味儿?”

跟李东来同屋的知青一脸嫌弃:“别提了,昨晚就觉得有味儿,今早更难闻。把枕头翻过来一看,诶呀我滴天,两只小耗子压在底下,这大夏天的能好闻吗?”

沈晏清笑笑:“东来的头挺沉。”

那知青思路被带着走,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可不是咋滴,可能往下躺的时候,咣当一下砸个正着。”

他说得兴奋,女知青都恶心死了,后撤一步跟他们保持最远距离。

李东来气得脸通红,本想撺掇大家让沈晏清补粮,没想到话题迅速变成自己的枕头。

知青点的铺位都是固定的,枕头都在各自的位置靠炕沿摆着,谁也不会乱动,怎么就多出俩耗子!

李东来大声道:“才不是我砸的,一定是有人把死耗子塞我枕头底下。”他突然伸手一指:“就是她塞的!”

大伙齐刷刷望过去,就见唐昭挎着个小篮子,笑眯眯地在门口站着。

“我枕头下边的耗子是不是你放的?”李东来问。

唐昭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李东来?你枕套多长时间没洗了?耗子都能在底下做窝?”

女知青们更受不了啦,就这一会儿,李东来被多贴了好几个标签:脏,懒,头沉得能砸死俩耗子。

唐昭笑了笑,又道:“沈知青,大队长找你,让你到场院去呢。”

沈晏清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知青点,走了有六七分钟,沈晏清道:“大队长没找我,是吧?”

“你知道呀?”

“当然知道,这又不是去场院的路。”

“那么多人看着,我总不能说给你拿了好吃的。”唐昭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他:“这是饼,这是蛋,这包是米饭,这两包是茶叶和蜜饯。对了,你先吃这个,里面是三花刚炒好的肉片,可香了。”

沈晏清把篮子还回去:“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

唐昭笑道:“他们俩正吃着呢,吃两口就抱着哭一会儿,我可受不了,赶紧跑出来透透气。”

“无功不受禄,我真不能要。”

唐昭道:“家里还有呢,以后也会常有的,你陪我下盘棋再吃总行了吧。”

她找了块石头坐下,从篮子里拿出一张塑料纸,打开来,上面纵横十九道,居然是张围棋盘。接着,她又拿出两个灰色塑料盒,里面是黑白两色棋子。

她小手飞快在棋盘上落子,沈晏清越看越心惊,她居然知道这个!

“来吧,你应该看得出这是一局珍珑,你来解,我来应。”

沈晏清心潮涌动,坐到唐昭对面,修长手指捻起黑子,微微有些抖。黑棋在坪上落子,唐昭不假思索随手应对,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最后杀了白棋一条大龙。

唐昭望着棋盘半晌没说话,抬头时眼里含着泪:“大乾盛世,国运昌隆。圣上创此珍珑,名曰江山锦绣,太子殿下苦思一夜,终于解得天下第一珍珑局。殿下,我想,我不需要再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