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逃出来的人和之前逃亡的大军混在一起,乌压压的到处都是哀鸣和救命,成千的人像一群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有的人乘着卡车,有的人骑着摩托,还有的人徒步奔跑。
都被丧尸和火紧追不舍,焦头烂额、慌不择路的胡乱逃命。连续跑了好几天,又热又累,还没被丧尸吃了,就因为中暑和疲劳,昏倒的人不计其数。
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变丧尸的变丧尸,惨不忍睹。
何林也在其中之一,他是个年轻男人,情况还不算是最糟的。然而连着好几天夜不能寐,随时都在神经紧张的警惕状态,整个人都快塌掉了。
当时他是第一批跑出来的人,看见火光就跑下了楼,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老少拖累……也是第一批上卡车的人。
卡车司机半路歇菜了,没有后续力量及时填补上。车上的人登时没有着落,兵荒马乱,只是顷刻之间,卡车车厢的人因为惊惧而害怕,慌乱的弃车而逃,灌满油的卡车就这样被扔在那里。
他们才跑出几里多路,就听见背后发出一阵轰动的爆炸声,回头一看,正是卡车的方向。
暗骂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两脚像踩着风火轮,热汗不断流的往下掉,嗓子干得想要冒烟,四周没有水。
将火势和丧尸短暂的甩开,有须臾的喘息的时间。何林坐在树根底下,干渴难忍,随手揪下几片树叶,填进嘴里,拼命吸吮树叶的汁水。
一口气吃了十多片,聊胜于无,最后真的好像是缓解了干渴。
何林擦了擦额头,他现在身上水分像是都蒸发了,连汗都流得很少。
望着无边无尽的逃生路,小麦金黄色的秸秆在暴晒之下奄奄一息。本是丰收的好景象,现在看来,都是能夺人性命的易燃物,只令人感到厌恶。
“也不知道郑砚他们怎么样了。”
身边的同伴风尘仆仆,满身灰尘,疲惫道:“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吉人自有天相,我估计啊,他们不会有事,你倒快去见阎王了。”
何林递给他几片树叶,骂道:“乌鸦嘴,滚你妈的。”
他们坐在村庄的外圈,天朝地大物博,想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还真的不简单。人口密集,角角落落都是,才坐下来没几分钟,后边就有一阵悉悉萃萃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操!这是要逼死我啊,一会都不让人安静!”何林又气又无奈。
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远处两只丧尸缺胳膊断腿,流着口水朝他们热情的走过来。
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跑就是打,何林觉得自己透支的很严重,全身酸疼,别说站起来了,想想要站起来就觉得痛不欲生。
“总感觉怎么跑都是死,”何林消极道:“没吃的没喝的,到处都是丧尸,这玩意儿他妈的无处不在啊!到哪都看得见他们!”
再疲惫也不能真的坐以待毙,两人挣扎着爬起来。
手里因为仓促的跑路,没有武器防身,这时候只能从树干上掰下几段树枝。
何林道:“周小六,你仔细瞧瞧,不是变异丧尸吧?”
被换做周小六的比何林还要瘦小单薄,形干影瘦,看起来发育不良似的。
周小六将多余的枝杈劈掉,道:“不知道,你自己看啊,速度不快,不是速度变异丧尸,力量有没有变异就不知道了。”
“拼吧!大不了就是死嘛!死了也干脆!”何林大吼一声,威武悲壮的冲了上去,树枝又长又硬,两人一人一只丧尸,将树枝穿进丧尸的眼睛里。
“好恶心!”脑浆沿着丧尸的脸庞流下来。
树枝扎进眼眶,丧尸还没完全死去,张牙舞爪,牙缝里含着腐烂的肉丝,不知道吃过几个人。
何林手腕翻转,树枝的尖端在眼眶里搅动,脑袋里的器官被搅得乱七八糟,丧尸才算挂了。
两人虚脱的坐到地上,守着丧尸捂住脸。
“好想哭啊。”何林擦擦眼睛,“但是我快渴死了,哭不出来,啊——哭出来就好了,这样啊,我就有水喝了。”
周小六:“……”
又饿又渴,几里外有处村子,两人不敢过去,周小六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突然灵光一闪。
他挣扎着站起来,往麦地里跑去,折下几个金黄的垂着头的麦穗,搓出来一把麦粒。
周小六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嘴里鼓鼓囊囊的咀嚼,牙齿耐心的和麦粒厮磨,一粒一粒的吃麦子。
“吃吧,”周小六撑开何林的手,说:“还挺好吃的,有股馍馍的味道,你可别死,就算是为了我,你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何林吃了几粒,麦子被晒得非常干燥,吃起来嘎嘣嘎嘣的很脆。
两人吃了几口麦子,微微觉得有点饱腹感。
日子真是难熬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远处的丧尸大军和火还在熊熊燃烧,狼狈为奸的吞噬碰到的一切事物,好在不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吃饱了,精神懈怠下来,眼皮就有点不听话了,上下打架。
何林揉揉脑袋,看了看村子和这边的公路的直线距离,又起身张望四周,目测没有丧尸。
“我先睡一觉,”何林道:“你站岗守夜,三个小时后我换你,必须休息一下,不然我要累死了。”
周小六听见睡字脑袋就开始往下垂,勉强打起精神道:“好的,你快睡。”
这一睡不得了,睡得是黑甜黑甜的,彻彻底底的进入到了深层睡眠。
天色阴下来,开始起风了。
何林只觉得越睡越舒服,只愿此生长梦不复醒,睡死拉倒,一了百了。
睡梦中,隐然觉得周围的热量又涨又退,梦里一声巨吼在耳边炸响。何林打了个哆嗦,啊的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
天阴沉沉的,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人靠着。扭头一看,说站岗的那个揉揉鼻子,比他睡得还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