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寒鸦 弱水千流 2274 字 18天前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寂:老子的白月光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第7章 野 (七)

温舒唯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

海上的夜晚温度低,但屋子里四面是墙,把风一挡,寒意也就被驱逐了个干净。温舒唯还有轻微的低烧,不严重,不用再挂点滴,因此她从罗俊那儿领了些药之后便从医务室搬出,住进了舰艇后勤部专门给撤离同志腾出来的军官宿舍。

军官宿舍统一是两人间。温舒唯的舍友是“奇安号”上的另一名员工,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中国小姑娘。

屋里黑漆漆一片,灯没开,舍友的床铺也叠得整整齐齐,明显还没人回来过。

温舒唯反手关上门,脱了外套,把电脑塞进电脑包,然后坐上床,半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

军舰上不能使用手机。从“奇安号”被劫持到现在,她没有跟外界取得过任何联系。她猜测国内或许已有媒体报导了“货轮遇袭,在中国海军的营救下平安脱险”这个重磅新闻,又或许,这个消息呈完全封锁状态。

其实封锁了消息更好。这样,一众船员的亲人朋友便不用担惊受怕坐立难安……

温舒唯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忽而抬手,轻轻盖住了额头。

她想家了。

准确的说,是她想姥姥了。

温舒唯的家庭关系并不和睦。她的父母在她六岁时因感情破裂离异,而后,昔日的恩爱夫妻为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闹上了法庭。温父温母一个是科级公务员,一个是国企小领导,经济实力和社会影响力都相当,最终,法院根据温舒唯的意愿,把她判给了温母。

小朋友总是更亲近母亲。

小时候,小舒唯很黏温母,那时候,妈妈的奖励和夸赞就是她认真学习用功读书的最大动力。但又一变故发生在温舒唯十岁那年——温母和一个同为离异的中年男人结了婚,重组了家庭,并很快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弟弟出生后,温母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忙不过来,便将小舒唯送到了她姥姥家。

温舒唯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

至于妈妈这个词,温舒唯觉得是生疏的。她有时甚至觉得,妈妈继父和弟弟,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她像个多余的。

温舒唯闭眼躺床上,思绪乱飞,细白食指勾着钥匙环一转一转地甩圈,左三圈,右三圈。转着转着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回到了姥姥姥爷住的那个老院子。她又看见了盛夏的阳光,支出许多枝干树桠的梧桐树,斑驳细碎的光影,和站在老院砖红色矮墙下,满身戾气的桀骜少年。

*

温舒唯很早就认识沈寂。

至于具体“早”到几时,她十分严谨地觉得,尚存在一些争议——

温舒唯刚初升高、入读云城一中没几个月,便听说隔壁学校出了个“狠人”。传说里说,那狠人是隔壁十七中的校霸,生得三头六臂,长得青面獠牙,性格冷漠自私阴狠残忍,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

一中是云城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师资力量雄厚,校风优良,本校学生个个勤奋自律,以考上好大学为己任,学校里连只校狗校猫都没有,更甭说什么“校霸”了。大家听都没听过还有这么个称号。

在此背景下,隔壁家那位“狠人校霸”的故事便越传越多,也越传越离谱。

温舒唯就这么被“狠人校霸”的传奇故事熏陶了整整两年半。而她真正撕破传说的面纱,见到那位“狠人校霸”本尊,是在高三下期的某一日。

那天她下了晚自习离开学校,正沿着一条小街往公交车站走,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家锅盔店门口围了一群人。十几二十个,染发的染发,抽烟的抽烟,有的穿职高校服,有的穿虎头紧身衣,吊儿郎当站没站相,一个个就差往身上挂个“我是混混”的红字招牌。

那家锅盔味道不错,温舒唯经常光顾。因此她有点沮丧——原还打算着趁路过,买两个回去当明天的早饭。

少年时代的是非善恶太过分明,好学生与问题学生之间隔着一条银河似的鸿沟,存在于人的精神世界,永远无法跨越。

温姥姥和温姥爷都是知识分子,温舒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便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可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她自然对混混集会不感兴趣。

那时温舒唯摇头感叹了下这帮小伙子“审美堪忧”,也不买烧饼了。准备离去。

就可在扭头的当口,她眼风一扫,瞟见了“万花丛中一点白”。

锅盔店的路边摊上敞腿坐了个男生,正低着头,拿筷子就烧饼吃稀饭。和那些打扮得花里胡哨奇形怪状的混混不同,他身上的校服规规矩矩,也干干净净,垂着头,短发利落干脆,露出一截修长漂亮的后颈线条,皮肤也白白的。

温舒唯看见男生校服背后的印字是“云城市第十七中学”。

敢情是隔壁邻居。

她当时想,嗯,光看这后脑勺、手指、大长腿,这邻居脸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后来等这人真的抬起头,温舒唯满脑子就只剩下“卧槽”二字了。

温舒唯起初以为邻居和那些非主流是一伙的,围观一阵才发现,邻居是与非主流大队对立的另一阵营。并且,邻居阵营只有这位帅美人邻居唯一一个。像个孤儿。

就在温舒唯心头打鼓,替她孤儿邻居捏一把汗的时候,大战已经开始。

孤儿邻居赢了。

面对这样出人意料的结局,温舒唯瞠目结舌之余,忍不住在心里啪啪鼓了鼓掌。

非主流军团出师未捷,很快就怂不拉几地作鸟兽散去。锅盔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路边摊的小桌子前还坐着刚刚大战群雄的大哥——他还剩半个锅盔半碗稀饭没吃完,正安安静静接着吃。

这个问题少年还挺不浪费粮食的……还算有公德心。

温舒唯胡乱思索着,走过去买锅盔。

付钱时却遇到了困难。温舒唯手上只有一张整的,老板也没有能找开的零钱。

就在她准备眼巴巴认命放弃两个锅盔的时,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从后边伸了过来。手指间还夹着一张十块钱的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