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绿盎所在的学校距离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家特殊的医院,是临终关怀医院。
那里是很多已经得了不治之症的人生命的最后一程。
她一直在那里做志愿者。
早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医院里她很熟悉的一个护士小丽打来的。
“小丽,什么事?”
“下周有个栏目组想在我们医院拍一个纪录片,到时候也有关于志愿者的一点访谈,想问一下你能来吗?”
“嗯,没问题。”
下午她没什么事,想想好久没去了,于是干脆现在就去一趟。在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后收拾好心情,走了进去。
“王奶奶,我来看你了。”她想让自己看起来精力充沛,希望能带给他们活力,可是当她走到23号病床前时,看到空了的床,愣了一下。
正在给旁边床吊水的护士小丽看到她来,笑了笑说:“小盎你今天又来了,王奶奶前天已经去世了。”
白绿盎很快将自己的表情收了起来,遗憾地说道:“这是王奶奶最喜欢的鲜花,我上次答应下次来带给她的……”
小丽拿了个花瓶摆到窗台上说:“插到这里吧,大家都可以欣赏。”
“嗯。”
虽然又有人去世,但是大家都不会悲伤,因为在这里,死亡是常态,而且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肢体技能丧失,大小便失禁,病痛折磨,毫无尊严地躺在那里数过一日一夜,才是最难受的。
在医疗条件爱莫能助的情况下,死亡,有时候意味着解脱。
今天有新入院的病人,癌症晚期,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于是送到这里来进行舒缓疗护。
舒缓疗护的意思就是为病人提供生理、心里和社会上的全方面照料,让他们能无痛苦,安静舒适且有尊严地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白绿盎帮着忙碌的医护人员搭了把手,观察病人进食、精神方面的情况,以预估出一个大致的生存期。
忙碌过后,在休息的空档,小丽抱着个水杯喝了一口后说:“绿盎,你来做志愿者有多久了?”
“四年了吧。”
“我们都认识四年了呢,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虽然我是专业的人士,有时候心理也会调整不过来,这么久了,志愿者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你还一直坚持着。”
白绿盎摇了摇头,“可能别人看到的是死亡,而我看到的,是动力。”
“动力?”
“是的,每一个生命的凋谢,都会警醒我、鞭策我。”
白绿盎在说话的时候,因为是背对着门外,所以并没有看到门口静待了几秒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霍权宗来到院长办公室,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之后才问道:“她今天又来了?”
院长说:“是啊,这小姑娘真不错,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有这样乐观的心态,真的很了不起。”
霍权宗没有评价什么,他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错开了话题,“说说关于拍摄的具体情况。”
院长说:“有个栏目组想在我们这里拍个纪录片,到时候也会有一些志愿者来演些节目,他们还说想采访一下作为投资人的您的想法。”
张秘书在旁边说道:“霍总,最近陈氏集团那边动作不少,舆论环境对我们不太友善,您要是亲自出席的话,或许能扭转风向……”
霍权宗思忖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桌面点了两下,“人员名单给我。”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这排是会到场的志愿者,这排是医护人员的,这排是摄制组的人员。”
霍权宗的眼睛快速地扫了一遍,食指轻点桌面,“采访我给他们半小时的时间。”
“好,明天我把会问到的问题拿给您过目。”
……
白绿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正在跟小丽告别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等电梯的霍权宗。
“咦,小丽,那个人是谁啊?”
“他啊,是我们这家医院的投资人。”
“什么?这家医院跟他还有关系?”
“是的,作为a市的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其实一开始进行的并不顺利,无论是资金、人员的配备还有选址,各方面进行的都很艰难,后来霍先生的介入,让一切都顺利地解决了。”
“哦哦。”白绿盎眼珠转了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要想办法把自己在他心目中糟糕的形象扭转过来。
“小丽,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下周见。”
“嗯嗯,路上慢点。”
白绿盎冲她摆了摆手,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按下了键,然后挤了进去。
霍权宗站在最里面,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白绿盎露出一副堪称完美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发丝。
幽幽的香味从她白皙的脖颈散发出来,在这密闭而狭小的空间内涌动,“好巧,霍先生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