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特认真地说:“老师,这哪儿错了?它转由它转,明月照大江啊。”
林雁行笑着扑过来按他肩膀:“你快坐下吧,别把老师气坏了!”
陈荏对他说:“我支持你。”
林雁行说:“谢谢谢谢,哈哈哈哈!”
女老师真气坏了:“陈荏,你给我到走廊上站着去!”
陈荏说:“老师我想起您来了,您姓庄对不对?教地理的。其实我对您都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您一双眉毛特别浓特别粗,我怎么就在生死交界……”
林雁行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庄老师咆哮:“林雁行,你和他一起到走廊上罚站!”
林雁行说“是是是”,把陈荏往教室外面拽。
陈荏扯开林雁行的手叫唤:“庄老师,眉毛您不用修,真的,特清澈特美好!”
林雁行将陈荏箍在怀里,双手捂其口。
教室里的噪声一浪高过一浪,高一(1)班另外的六十多个人都摆出了要把内脏笑炸开的架势,似乎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笑的事儿!
庄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敲着讲台尖叫:“安静!!!”
底下人笑:“哈哈哈哈哈哈清澈!哈哈哈哈哈哈美好!”
庄老师忍无可忍,摔了教鞭就走,路过陈荏和林雁行时怒吼:“我要告诉你们班主任,没有他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许回教室!”
林雁行喊:“老师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庄老师看也不看,火冒三丈地离去。
陈荏盯着庄老师的背影:“她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林雁行紧扣着他两只手腕说:“你死定了,居然当面说她的眉毛,全班同学都觉得那像碳棒,但说出来就是你不对了!”
陈荏转过脸:“碳棒也挺美的,自然美。”
林雁行无奈:“行行行她美,但你是不是疯了?”
第2章 哥回来啦
陈荏笑着想:我没疯,但是我死了。
他说:“很逼真啊。”
林雁行摸不着头脑:“什么逼真?”
“梦。”陈荏对着阳光仰起脸,眼前一片红晕,风吹在脸上暖而湿润。
他明白了,这就是在奈何桥上,喝孟婆汤之前。
孟婆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一定说了什么关于林雁行的话,于是孟婆赐予他一个梦,把心愿了掉,以免化为冤魂伥鬼,不肯投胎。
他以了然的语气说:“谢谢神仙的关心,这挺好的,汤在哪里?我he……”
林雁行屈起指关节在他脑门上猛凿了一下。
“!!”陈荏捂头。
林雁行问:“疼不疼?”
“疼!”
“疼了还是不是梦?”林雁行问。
“是梦!”陈荏说。
林雁行又凿一下。
陈荏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当然具备常识,但除了梦无法解释现状,他当下是觉得脑袋疼,但过去更疼!
从车祸到死亡的一个月,他经历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在盘山路上翻车,被困在车厢内,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温里捱了十多个小时才等来救援。
漫长的手术,术后感染不得不截肢,数日后又被推进手术室。
原本期望联合抗生素能够挽救他,结果全然无效,眼见着腿一点儿一点儿地烂,医生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截肢吧?干脆狠狠心从大腿根开始锯。
与出血对抗,与焚尸炉般的高热对抗,与全身脏器衰竭对抗,最后人还是死了。
其实截肢最痛的不是创面,而是幻肢感,每个截肢病人都要克服这一关。
想想癌痛,或者心绞痛,或者脑溢血那种你所能想象的最剧烈的头疼,那就是陈荏经历过的,林雁行和那些比起来下手太轻了。
林雁行问:“是不是梦?嗯?是不是梦?”
陈荏只好说:“不是不是。”以免对方继续敲他头,下手再轻也比挠痒痒疼。
林雁行将他的身子往上一拉拔,说:“哎,我前两天看你挺正常的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怎么今天变这样了呢,睡糊涂了?”
陈荏问:“哪样?”
林雁行说:“神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