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2)

热恋你 鹿灵 2498 字 6天前

她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拉着他走,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打算看到合眼缘的店就进去歇会,谁料沿途也没几家店面开门,原地休憩思考后续计划时,听到男人漫无波澜的声音——

“你打算现场给我抓鱼bbq?”

她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锦鲤池前,池内的锦鲤都欢快地朝她涌来,晃动尾鳍时搅乱一池碎光涟漪。

吃锦鲤是不可能的,以她的厨艺现场bbq更是不可能,于是林洛桑喂完了鱼,正打算提议要不回家吃苦瓜炒鸡蛋的时候,男人应该是意识到危险将至,及时把她带向了不远处的旋转餐厅。

这餐厅氛围很好,透过窗户能看见闪烁不定的城市路标牌,以及远处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快速掠过的车辆与行人模糊成面,倒显得这里的惬意自在更为难得。

栏杆处还有一盏一盏的星星灯缠绕,头顶回荡着不知名提琴曲。

她撑着脑袋:“我都没发现这里还在营业,你眼神真好。”

男人反问:“你觉得是我眼神好?”

将他这个问句在舌尖稍作回味,林洛桑反应过来了:“噢,你提前定好位置啦?”

“我带你出来,当然会把一切安排好。”他说。

她莫名其妙被男人语气里的笃定给苏到,眉尾不自觉地扬了扬,轻咳两声压下去,摩挲过盘沿,囫囵道:“地方选得还不错,可以破例……加点分什么的。”

没想到男人听清了,自唇角溢出声笑,淡淡问:“加多少?”

林导师发挥专业精神仔细分析盘算,掩着唇道:“0.5吧。”

尽管知道她是在胡诌,他也没放心上,但仍然对她的算法表示质疑:“扣分60起,加分0.5,这算法谁教你的?”

“我老公啊,”她说,“惹他不高兴了就把你往死里整,高兴了也没太大变化。”

男人蹙了蹙眉,正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往死里整过,忽然又顿悟过来那声“老公”是在说自己,所有杂念瞬间消散,只余那重点二字在脑内加大音量循环播放,声声浸入肺腑,心境明朗身舒体畅,只想和她重点讨论一下老公的一百种念法。

谁发明的词,还……挺好听的。

看着男人压抑克制地扬起唇角,林洛桑从盘子里戳了个虾:“你笑什么?”

今天桌上的菜都是按照她的习惯点的,沙拉为主,少盐少糖,卡路里并不高。

她安心地又吃了几口,服务生又前来上菜,她看手指纤细还以为是女生,心头一跳,抬头看到脸和胸牌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的,突然又想起了他过敏那回事。

林洛桑抿抿唇,放下手中的虾子,问裴寒舟:“不过,之前说到的你的过敏问题,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男人顿了顿,掀开眼睑瞧了她几秒,这才问:“吃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她说,“你边说我还可以边吃嘛。”

又试探地问:“难道特别长吗?”

“说长不长,”他淡淡道,“说短也不短。”

……

六岁那年,赵璇雅和裴楼的婚姻尚未彻底破裂,但婚姻依旧名存实亡,他鲜少与父母相处,被寄养在祖父母家。

长久的高压让他难以喘息,偶尔会跑去曾祖母的院子里,简单地透一透气。

曾祖母给他的不多,却是他对温情感知的全部,偶尔会给他送来一盘餐点和一杯牛奶;曾祖父则喜欢看戏曲,常常循环播着一首怎么听都听不倦的歌,就那么拍着扇子同他讲着国事与小曲儿。

相处的时光虽少,他同二位老人的关系却最为亲密。

他那时候只是庆幸,幸好两位老人都健在,才让他不至于无处可去。

直到曾祖父离世的那一天。

那阵子他被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当天甚至被半年才见一次面的赵璇雅带走,而赵璇雅的目的则是——给他寻觅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未婚妻。

他也才六岁而已,和对面穿着小洋裙的女孩儿面面相觑,只觉得时光尴尬又难捱,还羞耻得让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品,被母亲扫描仪一般的目光扫视一圈后,精准定义出他的价值与价格,再同需要的人等价交换。

而联姻娶一个所谓的富家名媛,对家中的事业有所帮助,让赵璇雅面上有光,似乎就是他诞生下来的全部意义。

逢场作戏的笑脸和谄媚的逢迎声中,赵璇雅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想提醒,想离开这里,但赵璇雅只是狠狠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随后将手机放进包中,进行自己的“正事”。

他忘记自己和女孩被来来回回夸了多少次,众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中,尽管他知道自己获得了高分,但仍觉被冒犯,仍感觉不到尊重,仍然……厌恶。

所谓的下午茶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却觉得有两个世纪那么难捱,坐上回程的车时,总算能够松开攥紧裤腿的手,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赵璇雅接起了电话。

曾祖父在一个小时前辞世,而离开时反复念叨的,是想见一见他。

小孩子是感受不到世界观的,只是觉得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地动山摇,哗啦啦地碎裂开。他陷入呆滞,甚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

他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他看着被自己攥得皱成一团的布料,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一步,他甚至觉得是曾祖父在和他开玩笑。

但现实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摊开,他走进大门,管家悲痛地用手绢捂住脸颊,说,“少爷,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呀……”

他被管家抱在怀里,忽然嚎啕大哭痛不欲生,到最后没了力气,又被赵璇雅强行从管家怀里抱出来。

他听见赵璇雅刻薄地质问管家:“你一个下人怎么敢抱少爷,算不算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赵璇雅就像社会用来分清阶级的工具,甚至连心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连心都没有呢。

而进入曾祖父的房门之前,赵璇雅甚至还小声和他说:“儿子,今天这个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不满意,妈妈明天再领你去见另一个。”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以往陌生的面孔,在此刻更加陌生。只觉得连成为她的儿子,被她这样叫,都是一种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