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十分坚定道:“就这样,咱们就此别过吧。有什么事,你给我传个信,知会我一声,我不忙的话,肯定来帮忙。”
凌夜点头。
于是江晚楼眨眼间变成个有气无力的伤者,伸长手臂一把扯回云缚,大半身体挂人身上,让人背着自己,腻腻歪歪地走了。
目送两人离去,凌夜忽而想起江晚楼以前也曾说过白头仙的解药,他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她想了想,转头问郁九歌:“你有做过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吗?”
“没有。”郁九歌摇头。
他回答得笃定,凌夜就没继续问下去,只说:“我们先回不夜天吧。”
郁九歌说好。
于是她当先朝前走,并未注意到郁九歌看她的眼神。
——没梦见过,但在化象里看到了。
——看得清清楚楚。
……
到不夜天的时候是上午,一路上人来人往,瞧着比平时热闹许多。
然而凌夜一眼就看出,这热闹底下藏着的是十足的戒备,好似有什么杀人狂魔跑到不夜天,以致于这向来平和,半夜连门都不用锁的地界竟会陷入这般难得一见的紧张状态。
直等到了夜寒天住处,才进门喊了声外公和堂舅,正和夜寒天说话的四堂舅止了话头,惊喜道:“外甥女,你可算回来了!”
“嗯,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可不就是出事了。”四堂舅赶着把事情说给她听,连朝尊崖的天池有没有恢复原状都没来得及问,语速飞快道,“你走之后,有人来救凌怀古,一次两次没能救走,还来了三次四次,都快在咱们这儿住下了。你猜是谁?”
凌夜说:“金玉露?”
四堂舅道:“哎我外甥女真聪明,可不就是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脸都没遮就过来要人,好像她跟凌怀古有一腿似的,非要我们把人交给她,否则她就大闹不夜天,让咱们这儿鸡犬不宁。”
凌夜说:“人交给她了吗?”
四堂舅:“那哪能啊,我还想着看他继续跪个十年八年的……”
十年八年还算短的了。
最好是能跪到死,一辈子都处在痛苦中,让他哪怕入了地狱,被阎王爷判了罪,也绝不能忘记生前经历过的一切。
凌夜道:“后来呢?”
四堂舅回神,道:“后来她也没闹,就时不时来一趟让咱们交人,还提出要见凌怀古一面,想和凌怀古说几句话。我估摸着她是怕有人给你传信才没闹,朝尊崖和咱不夜天离得多近啊,你要真全速赶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她连跑都来不及跑。不过真闹起来,咱也不怕她。”
他们不夜天又不是没帝君,真打起来,谁怕谁啊。
凌夜再问:“那凌怀古见她了吗?”
四堂舅道:“见了。”
凌夜道:“但他没走。”
四堂舅点头:“对,他没走。他不愿意走,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连让他见金玉露都老大不情愿的,瞧着好像和金玉露没什么关系,可金玉露非要救他,真是想不通。”
明明金玉露都亲自前来,不惜舍了帝君的脸面也要带凌怀古走,可他却一副和她没关系的样子,死活都要继续在夜言坟前跪着,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开始四堂舅还暗搓搓地想,难不成金玉露和他有过露水姻缘,好比说那个什么什么夕,就是他背着夜言和金玉露生下的孩子。但等凌怀古真去见金玉露了,四堂舅又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因为金玉露的态度压根不是寻常女人对负心汉那种愤恨怨念,而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
四堂舅当时就被自己这么个想法给惊得呆在了原地。
他简直无法想象,凌怀古那么一个人,说是世家家主,比寻常人地位高了很多没错,但世家千千万万,放在帝君眼里什么都不是,金玉露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能以那样的目光看凌怀古?
总而言之,金玉露和凌怀古之间的隐秘关系给了四堂舅很大的打击——尽管这关系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并未得到任何证实——可他不好随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心情,生怕传到金玉露那里去,只好憋到现在,总算能把一肚子的话都倒给凌夜听。
凌夜听完了,没表态,甚至表情都没变,只问:“金玉露和他说了什么?”
四堂舅摇头:“不知道,她设了屏障,我没听到。”
夜寒天这时也道:“我也没听到。她太小心了。”
凌夜沉默一瞬,道:“凌怀古现在在哪,还在我娘坟前跪着吗?”
四堂舅说是。
“那金玉露呢?”
“你都回来了,不知道她走没走。按照她的习惯,这会儿也该过来让交出凌怀古了。”
于是凌夜准备等一等,看金玉露会不会来。
等的时候也没闲着,把朝尊崖上的事挑挑拣拣着说了,让他们放心。
夜寒天听了,仔细看郁九歌一眼,颔首道:“确是能放心了。”
解毒前的圣尊,别人可能瞧不出什么来,但夜寒天却是能看出,他总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十分内敛。眼下再无女儿吟牵制着的圣尊,虽仍内敛,也不多话,但很明显与之前有所不同,的确是能让他们放心了。
有关朝尊崖的话题到此为止。
四堂舅习惯性地开始唠家常,把金玉露是如何威逼利诱让他们交出凌怀古但他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坚决不肯交人于是金玉露变得如何低声下气试图迷惑他们但他们仍然把持住了始终没交人的过程给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讲到尽兴处还手舞足蹈,意图以一人之身演出当时在场的成千上百人,一定要让凌夜切实感受到他们坚强不屈的美好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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