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靳?还是因为听谁说了什么?”他面上最后一点笑也淡了下去,问,“或者邹超?里奥给你说了?”
钟亦是不知道里奥跟张行止闹了什么,但就张行止现在的反应也想到了。
心知瞒不住人,张行止细碎的浅吻就一个接一个地印在身边人微凉的掌心上,哑然道:“你真的很聪明钟亦……”
“所以你也觉得我跟他们说的一样?”钟亦一点没有避讳就把那四个字说了出来,“靠睡上位。”
学校那帮学生让张行止苦恼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的,说穿了也是这四个字。
但张行止心里明镜一样,一点没被岔开重点,就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关心你是不是靠睡上位,我只关心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跟邹超一样。”
钟亦猛地就顿住了:“……你什么意思?”
张行止:“区别只在他骗了你,我不会骗你。”
那一刻,钟亦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眼前对他弯腰弓背的男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也没想到,面对那么多谣传和谩骂都能面不改色的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张行止简简单单的一句误解打败了,跟吞了一嗓子玻璃渣一样,比说他靠睡上位还难受,一颗心当时就凉透了。
还是在知道这人是激将法的前提下。
钟亦无法自抑地缓缓开口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张行止不是听不出钟亦嗓音里的艰涩,只刚刚那一眼,也足够他看清钟亦眼下浓重的青影了。
但他还是要说:“我什么也没想,我现在只想听你告诉我,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说这话时,张行止的眼睑始终是垂着的,因为这些伤人的违心话他是真的没办法看着钟亦的眼睛说。
半晌沉默后,钟亦默默从张行止脸边抽出了自己的手,平和道:“你都这样问我了,还说什么也没想。”
“钟亦……”张行止想把钟亦的手再握回掌心。
钟亦却径自退后便下床站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别这样张行止,我本来是很喜欢你的。”
张行止心头一紧,强迫自己道:“像喜欢邹超一样喜欢我吗,梁思礼没给我说具体,但他说邹超其实也很合你口味。”
钟亦当时就被气笑了,勾起的唇角里满是自嘲,来之前特地打理过的刘海早已凌乱,他现在就觉得自己今天这么满心欢喜地过来真是傻了。
张行止还在继续。
“你的安全词是什么?这两天我查过资料了。”
“也买了点道具,如果你喜欢那样,我可以配合你。”
“或者就像你自己说的,陪睡陪聊都可以,让我自己摸索着来。”
煎熬,不止对张行止,对钟亦同样是。
每听张行止用他那拙劣的演技往外挤一句,钟亦心里就揪地更紧点,直到最后忍无可忍,道:“不要惹我生气张行止。”
闻言,张行止嘴边令人生厌的话立时就停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烁不止,像是欣慰,也像是愧疚自责,天知道他为了当着钟亦的面说出这些话,私下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张行止心情复杂:“我其实没想过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只这么几句,就能让你生气。
钟亦哪能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咬着牙道:“虽然梁思礼给你出的点子真是又俗又烂,但我必须承认他起作用了。”
换个人来,别说这么多句,可能嘴才刚张开,他就直接扭身走了,要听也是充耳不闻的状态。
毫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动怒。
这种我就是明摆着要你知道我在逼你的手法,让张行止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出来,一看就是梁思礼还记着上次晚上自己对他干的事,特地偷去拿来打击报复了。
下三滥,但效果显著。
他现在生气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梁思礼说不给你点实感,你是不会承认的。”张行止也不再瞒了,顺着便将事情摊了开来,道,“里奥给我说了你跟邹超的事,也是从季皓川那听来的,但我知道他说的一定不全对,我只是想听你自己告诉我。”
梁思礼说他了解钟亦不是大话,张行止说自己能理解钟亦同样不是。
因为他和钟亦偏执地如出一辙,所以他了解,偏执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干出什么。
张行止完全能接受钟亦后面对邹超做的事,因为钟亦就是这样的人,没藏过,他从最开始就知道。
“你定的拍摄地避开了我爸妈事故的那座山,但你也知道,不管你舍不舍得,我都是会去的,给你们拍只当是练手,真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张行止说这些的本意是希望钟亦不要把喜欢跟这些太扯上关系,毕竟要是连钟亦那座山都过不了,他爸妈那座就更不用想了。
但钟亦给出的回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所以换句话说,哪怕我是真的舍不得了,你也顶多只是不进组,但该去的地方,还是会去。”钟亦就用他那双凤眸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质问的口吻立时锋利起来,“你凭什么要我一边承认喜欢你,一边承受和你阿奶一样的压力?”
张行止愣了。
钟亦:“不自私吗?”
话音落下,张行止直接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他真的完全没想过钟亦原来早就跳过喜不喜欢,提前想到了这么后面……
“所以你看,其实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你受不了我跟别人有点什么,一定要现在拿到答案;我受不了自己男朋友以后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但我也要求不了你不去。”
既然都说了钟亦聪明,他又哪能想不到张行止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同样因为聪明,早早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死局,才选择了视而不见,闭着眼睛能过一天是一天。
“我知道你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难受,但本来今天我们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钟亦就站在床边看他,“现在你还有心情做吗?我是没那么好的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