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厉南烛平定天下才过去六年,可以说凡是在世的,所有人都经历过那一场人不如狗的乱世,此刻再说起来,自是感慨万千,愤慨异常。而作为结束了这一切的人,厉南烛的丰功伟绩,当然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京城的茶楼里头,也时常能够听到那说书人在说那些不过是发生在几年前,却仿佛遥不可及的传说一样的故事。
厉南烛平日里得了闲,就爱去这些茶馆酒楼里头,捧着杯热茶,听着那些人说起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的过往。
当然,她更爱听的,是那些人对她的赞扬吹嘘的话。
人嘛,做那么多事,求的还不就是个心安理得,万古流芳?
比起那些正面奉承的话语,这些被夸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言论,才更能让她知晓,她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过错。
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厉南烛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小地方到底是小地方,这说的事情,都不知道与真相差了多远,要不是对方的话里头提到的那几个名字,都是她知晓的人,她都要以为,对方说的,是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听别人夸自己……还真是让人嘚瑟。
忍不住看了对面饶有兴致地听着说书的顾临安,厉南烛的嘴角不由得咧了咧,出声问道:“临安觉得,这大周的政帝如何?”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在出门之前,对方正在看的,就是写着她的事情的书来着——说真的,才过去这么点时间,这类的书籍就多了一大串儿,实在不能不让厉南烛佩服那些靠笔杆子吃饭的。只是那些终究都并非史实,多是文人用来抒发自己内心的产物罢了。
顾临安闻言侧头看了厉南烛一眼,目光中似乎含着什么深意。
要知道,这大周的政帝,可是也姓厉呢。
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顾临安才开口回答厉南烛的问题:“乱世出英雄。”
而这位大周的政帝,无愧于“英雄”之名。
以一己之力荡平天下,这样的事迹,便是他听了,也都有些热血沸腾。
从自己的心上人口中得到了这样高的评价,厉南烛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就听那边的说书人说完了长辽之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咱们陛下今儿个都三十好几了,后宫中却一个夫郎都没有,有人就说,陛下这是在那些年的战争当中,伤着身子了……”
厉南烛:……
“这都是胡说八道!”
听到这话,厉南烛眼睛一亮,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噎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啊,陛下心仪之人,就是我朝的国师啊!”
厉南烛:……
“听闻那国师,可是生得貌比天仙,不似凡人呐,就是女人见了,也得被迷住!”
厉南烛:……
“国师自幼体弱多病,当初却寸步不离地跟着陛下一同征战近十年,要说这里头没点什么……嘿嘿,你们信吗?”
厉南烛:……
“据说就是天下平定之后,陛下和国师还时常抵足而眠呢,抵足而眠啊……”
厉南烛:……
看着那说书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厉南烛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憋得慌。偏偏这时候顾临安还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国师啊……”
……不,你听她解释,她真的不好女色!
厉南烛觉得,面前的人肯定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厉南烛:说书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31章
由于某位说书先生那劳什子的言论, 厉南烛连酒都不喝了, 随便找了个由头, 就拖着明显对后面的内容十分感兴趣的顾临安一块儿离开了。
……天知道再继续坐在那里,他们还能从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口中, 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厉南烛表示, 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她和某个心里装着一肚子黑水的女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说不得的“艳史”。
然而, 厉南烛这一番仿佛在逃避什么的举动, 落在了顾临安的眼中, 就带上了那么几分别样的味道。他盯着身边一脸不忍卒视的神色的人看了一会儿, 蓦地双唇一弯,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难不成南烛也爱慕那‘倾城绝色’的国师?”
要不然怎的会有这般的反应?
厉南烛:……
这一瞬间,厉南烛只觉得无语凝噎。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厉南烛觉得,就算这会儿被对方猜到自己的身份,都比让他生出这样的误会要好。
……等等, 貌似在对方的心里头,这大周的皇帝, 也是爱慕国师的?
只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 在某人的心目当中,都摆脱不了恋慕一个女人的形象了,厉南烛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不然的话……就是那政帝?”稍显恶劣地欣赏了一会儿厉南烛纠结的模样,顾临安再次开口,说完之后, 还不忘加一句,“——乱-伦?”
厉南烛:……
就算她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但这话听着,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从两人相识开始,厉南烛就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名姓,只不过在通常的情况下,不会有人将眼前这个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与那个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联系起来,而在这大周境内,除了史官手中的史册,没有哪个人,哪本书,敢于直接提到当今圣上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