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明教五行旗的演练,广场上群雄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一时寂静无声。
这时,谢逊突然出声道:“谢逊多谢众位兄弟关爱。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杀人良多,天下英雄要找我报仇,实属应当,众位兄弟就不要再为谢逊出头了。”之后,他走出木棚,大声道:“我谢逊作恶多端,原没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亲人师友曾为谢某所害,今日请来取了谢某的性命去,谢某绝不反抗。不过,再此之前,谢某还有一事要做。”
他指着少林僧众中一名老僧叫道:“成昆!你站出来,当着天下众英雄之前,将诸般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群雄吃了一惊,只见这老僧弓腰曲背,形容猥琐,相貌与成昆截然不同。
只听谢逊又道:“成昆,你改了相貌,声音却改不了。你一声咳嗽,我便知你是谁。”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慕容燕这时也听他的声音正是圆真,纵身跃出,截住了他后路,说道:“圆真大师,大丈夫光明磊落,何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成昆乔装改扮,一直潜伏在人丛之中,始终不露破绽。他刚才见明教演练阵法,唬得群雄失声,正待另思他计,忍不住轻轻一声咳嗽,谢逊双眼盲后听力特灵,对他又记着铭心刻骨的血仇。就谢逊而言,这一声咳嗽不啻是个晴天霹雳,立时便将他认了出来。
成昆眼见事已败露,长身大喝:“少林僧众听着:魔教扰乱佛地,藐视本派,众僧一齐动手,格杀勿论。”他手下党羽纷纷答应。抽出兵刃便要上前动手。
空智突然喝道:“空闻方丈已落入这叛徒圆真手中,众弟子先擒此叛徒,再救方丈。”
霎时之间,峰顶上乱成一团。
原来,空闻方丈今天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受到了圆真挟制。他深重此刻和圆真闹翻,空闻恐怕会性命不保,但若听圆真发令与明教动手,这一场混战下来,本寺僧众不知将受到多大损伤。权衡轻重,终究阖寺僧众的性命事大。
只听谢逊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全从成昆与我二人身上所起,种种恩怨纠缠,须当由我二人了结。师父,我一身本事是你所授;成昆,我全家是你所杀。你的大恩大仇,今日咱二人来算个总账。”
成昆见空智不顾一切地发传号令,终究少林寺僧侣正派者远为众多。自己党羽占不到合寺僧众的一成,占不到上风,略一盘算,便说道:“谢逊。江湖上有多少英雄好汉命丧你手。今日更招引明教大批魔头,来少林扰乱佛门福地,与天下英雄为敌。我深悔当年传授了你武功,此刻非得清理门户、处治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不可!”说着大踏步走到谢逊面前。
成昆不发一声。呼的一掌,便向谢逊头上劈去。谢逊头一偏,让过顶门要害。啪的一响,这一掌打在他肩头。谢逊“哼”的一声,并不还手。成昆左手虚引,右手发掌拍出。谢逊斜身让过,仍不还招。成昆双腿连环踢出,啪啪两响,谢逊胁下连中两腿。这两腿的劲力却厉害无比,谢逊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
张无忌见谢逊只是挨打,急叫道:“义父,还招啊!你怎能尽挨打不还手!”
谢逊身子摇晃几下,苦笑道:“他是我师父,受他两腿一掌,原也应该。”蓦地里做声长啸,挥掌疾劈。
成昆闻言,不禁在心中暗悔:“倒霉!早知他肯让我三招,我先前何不痛下杀手,以致失却良机?”原来成昆二十多年没见谢逊,不知他现在武功如何,所以刚才那三招,试探的成分居多,并没有使上全劲。
成昆见谢逊这掌来得凌厉,左手斜引,卸开掌力,转了半个圈子,旋到他身后,欺他目不见物,右掌无声无息地往他背后按去。谢逊却如亲眼所见,反足踢出。成昆轻轻高跃,从半空中如鹰隼般扑志下来。
两人以快打快,转瞬间拆了七八十招。谢逊虽目不见物,但他一身武功全是成昆所授,他的拳脚成昆固所深悉,而成昆诸般招数,他也无不了然于胸。数十年来二入内功修为俱各大进,拳脚的招术却仍是本门解数。谢逊不必用眼,便知自己这掌过去,对方将如何拆招,而其后来招,多半是那几项变化中的一项。他年纪比成昆小了十余岁,气血较壮,冰火岛上奇寒酷热的锻炼,于内力修为大有好处,百余招中丝毫不落下风。
堪堪拆到二百余招,谢逊大喝一声,挺拳击出,拳势成风,用出了七伤拳。这七伤拳是谢逊抢夺崆峒派的拳谱自学而来的,成昆并不会。只见谢逊左右双拳连续击出,威猛无俦,成昆连避三拳,待他右拳又再击到,右掌平推出去。啪的一响,拳掌相交,谢逊须发俱张,威风凛凛地站着不动,成昆却连退三步。
谢逊抢上三步,跟着呼呼两拳击出,成昆稳稳还了两掌,再退三步。谢逊呼呼呼接连打出一十二拳,成昆连退数十步。
成昆久战不胜,心中早便焦躁,心想:“我连这眼盲了的徒儿都奈何不得,心腹在旁瞧着也是不服。眼下情势险恶,唯有尽速制住这逆徒,才能打开局面。”
心念动处,悄悄向旁边移了两步,右掌缓缓伸出。谢逊与他相斗,全仗熟悉招数,辅以听风辨形,此刻成昆这一掌出手不按常法,慢慢移到谢逊面门,突然拍落,打在他肩头。谢逊身子晃动,强力撑住。
群雄中多人不服,纷纷叫嚷:“亮眼人打瞎子,使这等卑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