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蓝死心了。
时进看起来好像也死心了,去买了路上用的东西,又买了两匹马,两人一路三匹马换乘,快马加鞭往京城去。
进了京,柯蓝先去买了身好衣服换上,一眨眼,又变成了风流富贵小公子。
腊月二十三,全京城都在过小年,拜灶王爷,一派热闹喜庆。柯蓝带着时进,站在朱门石狮前,把怀里的帖子跟一块玉递给守门小厮。
时进站在柯蓝身边,问:“先生,闻府的人会让我们进去吗?”
柯蓝也不确定,“闻中丞是我师傅旧友,但三十多年过去了,旧情还剩多少,我也不知道,何况今天来的,不是我师傅本人……”
正说着呢,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正拿着那份帖子跟玉佩,看了看时进,又看了看柯蓝,问柯蓝:“快进来,几十年不见,你师父身体如何?”
柯蓝拱手,大大行了个礼,道:“他老人家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又不知去哪里游山玩水了,半年前在蜀中给晚辈来了书信,说山清水秀,极益养老。”
闻中丞连连点头,面露微笑,好似真的想起当年朋友一样,说:“当年他就说过,山河秀丽广阔,要亲眼一见。贤侄何日至京?”
柯蓝带着时进,跟人进门来,颔首答道:“今日刚到,晚辈辞别恩师时,师父曾对我说,如果到了京城,可来拜访闻先生,晚辈路上有些耽搁,一路艰难至京,略备薄礼,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闻中丞年过古稀,精神极好,一双眼更是通透犀利,脸上带着笑容,把柯蓝引进了书房,又着人安排住处。
柯蓝回头介绍时进,说:“她叫时贤,我游历到凉州城做军医时认识的一位朋友,骁勇善战,功夫了得,前不久升了破虏将军。”
闻中丞眼神挪到时进身上,乐呵呵道:“年少有为。”
时进拱手道:“杂牌将军而已,不值一提,先生谬赞了。”
“哦?”闻中丞眼神一变,皱眉看着时进,说:“前几天凉州战报已传至京中,据说凉州已失守,你从凉州过来,可知凉州那些百姓如何了?”
时进不慌不忙坐在一边,闻言叹了口气说:“我与翁将军守西门,方将军守北门,困守三日余,方吉同将军开城门弃城而逃,放北戎兵马入城,内外夹击,血流成河。幸而攻城之前,翁将军已安排裨将疏散了一半百姓,剩余的那些,随我们逃出来了不足百人,城破后,由裨将护送去了丰阳城。翁将军以身殉城,据说,现如今尸首悬于凉州城墙上。”
闻中丞手上一抖,面色瞬间严肃,看着时进,惊道:“方将军弃城而逃?!”
时进点头。
闻中丞沉默无言,柯蓝起身,拱手行了一大礼,恳恳说道:“我知道闻大人与方将军的关系,可也相信师父曾对我言,闻大人刚直胸怀天下。晚辈从凉州城死里逃生,亲见一切,绝不能装聋作哑,无奈人微言轻,只得来求闻大人,给翁将军一个公道。”
闻中丞花白胡子动了动,看着柯蓝,敛目问道:“什么公道?翁将军守城战死,自是国之英烈栋梁,你这话,说的我有些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