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陶看出形势不妙。
他和许砚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对这姑娘的印象不错,柔顺温和,也不乏主见。看得出来,她经济上并不宽裕,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小白领。
至于段怀东,林继陶倒是见过很多次。段怀东是度假村的常客,身边莺莺燕燕不少,不过倒没见他固定带过哪一个。
看两人站在那儿的模样,似乎是段怀东对许砚有心,可许砚无意。
但不管怎样,大堂里人来人往,他俩已经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林继陶就算明知道自己不该出声,但职责所在,还是不得不上前询问道:“段先生,许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段怀东看都不看他,眼神依旧锁住许砚。
倒是许砚转过头,望向林继陶,道:“谢谢你,我……”
许砚话未说完,就被段怀东打断。他抬抬手,指着玻璃门外,朝许砚道:“老李过来了。”
“你不要……”许砚想说你不要强人所难,但后面几个字被段怀东狠狠瞪了回去。
她又想想刚才段怀东的威胁,只得忍耐着,转头对林继陶说:“林先生,谢谢你,我乘段总的车先回去了。”
“嗯,祝两位一路平安。”林继陶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他作为度假村工作人员,客人之间的事情想管也不能管,只能公事公办,但愿许小姐能平平安安吧。
许砚也扯扯嘴角,算是回以笑容。
……
段怀东似乎喝了不少酒。
许砚先前没注意,坐在密闭的车厢里,才发现酒味居然如此浓烈。
可能是体质原因,段怀东酒后脸并不会红,反而愈显苍白,透出种憔悴感。
不过许砚并没有心情去关心段怀东憔不憔悴。她紧紧贴在车门的角落里,与段怀东隔开两个人的宽度。
“你就这么不想靠近我?”段怀东虚着声问她。
许砚眼睛一直望向窗外,头都没转,也不说话。她心里其实很气恼,因为段怀东说她过河拆桥和威胁她的那些话。
她不是不愿意承段怀东帮她挡酒的情,可她也很想让段怀东知道,她之所以被强迫来到酒局,全是拜他所赐。所以,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评价,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儿,难道她还要感恩戴德,求着他再打再给么?!
不过这些心思,许砚根本不愿跟段怀东开口说清楚。她觉得和段怀东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远的不说,就看刚刚他为了让自己上车,竟然能说出叫林继陶失业的话,就足可见他心里对普通人的轻贱。
许砚看不惯他这样,原来只是对他害怕和逃避,现下又多了几分厌恶。
……
许砚脑海里翻江倒海的这些心思,段怀东别说理解,他根本连想都想不到。
在他眼里,就是许砚莫名其妙一直躲着他,还不给他好脸色看。说白了,他现在觉得许砚有点不识抬举。
东晟的段总,就算发家前也没对女人这样低眉顺眼过。哪个不是巴巴地主动贴上来,就偏偏这个许砚,避他如蛇蝎。
若说许砚对别人都这样,也就罢了。可段怀东又清楚知道,她对其他的男人都是和颜悦色,就连腾飞广告的老色胚张经理,她都能应付一二。就是对他,私下里连笑都没笑过两次。
两人各怀心思,段怀东抛出去的问话犹如石沉大海,连点小浪花都没翻起来。
商务车在绕城高速上飞驰,路两边的景物飞快向后掠去,许砚看得眼前发昏,但仍僵着脖颈不肯回头。
车里气压愈发低沉,段怀东粗重又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开车的老李听出来不对劲,迅速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
段怀东虽还坐着,但腰明显佝偻下去,苍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原本线条分明的脸颊,此时肌肉紧绷,薄唇死死抿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老板?”老李放慢车速,“您手边保温杯里是温水。”
他知道,段怀东不仅容易感冒,而且肠胃虚弱,每逢酒局都会提前备好温水。
今天一上车,他就闻出来段怀东喝了不少。
往常段怀东总是很有节制,今天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
老李皱着眉头,心想:这位许小姐怕是和老板八字不合,上次逼得老板闷头抽烟,这次又让老板不要命地灌酒。
……
老李说完话,段怀东并没有动作。
他双手紧捂在上腹部,想试着缓解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可惜徒劳无功,疼痛甚至愈演愈烈。
许砚终于也觉察出异状。她转头正看到段怀东额角的汗珠滴下,胸口的白衬衫已被浸湿一片。
怎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成了这副样子?!许砚刚才听他粗喘,只当他在跟自己生气,哪想到是因为胃痛!
“你还好吗?”许砚不忍心放他不管,小心翼翼问道。
“死不了。”段怀东没好气地回答。但就算是恶狠狠的话,他此时也是说得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