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因此那碧月湖去不去, 也是无所谓的,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没来得及跟谢老夫人明说, 将来只怕是要费一番唇舌了。

谢昭并不想娶妻生子,前?世他也有过?两次婚姻。

但那两次都在谢昭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对婚姻一事?已是有了心结,不知如何对待, 亦无法再真心对待。

而今惟愿能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和静姝各自安好。

谢昭想到这里,表情便有些?黯淡,只默默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低头时才发现里面的茶已经喝完了。

静姝微微一愣,旋即便亲自起身帮他续茶,但她的腿麻还没有好,竟然一时间没有站稳。

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静姝的手腕。

静姝抬起头,视线撞入谢昭幽深的目光中,那眼神太暗,也太深邃,蓦地让静姝心口一阵刺痛。

她急忙垂下眸子,那人的手却还没有松开,清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并不妨碍这仍旧是一双充满力量的,能让人安心的手。

谢昭怔了片刻,才松开了握住静姝手腕的大掌,少女肤若凝脂,只是方才那情急之下的堪堪一握,手腕上便多了一圈红印,谢昭看着那圈红痕,一时竟有些?失神。他竟忘了,静姝的身子,仍是同前?世一般的。

静姝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人就是这样,肤色是最白皙不过?的,却也娇气的很,只要轻轻一碰,上面就会落下红痕,让人看着,倒像是受了不小的伤一样。

眼见着谢昭的视线仍落在自己手腕上,静姝忙把袖子拢了拢,拿起一旁的茶盘,把空了的茶杯放在上头,转身吩咐道:“你们再去沏一杯茶来,要用我平日喝的,不是待客的茶。”

最近宋家人来人往,待客用的茶自然是不如她平日喝的茶容易人口。

谢昭这时候已是神色如常,他抬头往隔扇外看了一眼,今日阳光明媚、空气中夹杂着檀香和草木的馨香。

此时的碧月湖想必一定是百花争妍、群芳斗艳,但如今的宋家,却让人有一种落日垂暮之感。

眼前的少女依然静坐在自己面前,方才她脸上的那一抹笑意早已经不知去向,她低着头,拧着掌心里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样的深宅大院,可有一个至亲的人,能给她几句温言软语,安慰她失去至亲的痛楚呢?

“静姝……”谢昭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又轻轻的唤了一遍她的闺名。

静姝的肩头微微颤抖了两下,一滴眼泪梭然从眸中夺眶而出,她本以为自己的泪已经落尽了。

但没有想到,在这人面前,她竟然会这般无法控制的失态。

掌心的手绢越绞越紧,静姝抽噎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祖父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她一遍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和前?世完全两样了?她只是想做一点点小小的改变而已……

“先生,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从扬州回来,只要我安安心心住在扬州,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祖父就不会出事。”一切的错误,放佛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谢昭叹息着,这句话既是对静姝说的,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又何尝不是,在睁眼的那一刻,便想着要过?和前?世不一样的人生呢。

但静姝终究没有听出谢昭的弦外之意,正如谢昭也没有体会出静姝话中的含义。

不过?静姝很快就停下了哭泣,外头的唢呐声响了,又有客人前?来吊唁。

静姝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刚刚哭的眼圈还有点肿,眼梢带着一抹薄红,衬着她那张白皙无暇的脸,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

外头的婆子已经进来通报,说是三皇子府上的人前来吊唁。

静姝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行人已经从垂花门外进来了,为首的那一位,正是宋景行。

开门办丧事,哪怕是路边不认识的人,只要他有凭吊之心,都可以进来为逝者上一柱香,自然没有拦着他们不让进来的道理。

那婆子见了静姝的反应,只嗫嚅道:“外头看门的不知道,老奴出去时候,他们已经进来了。”

“没事……”静姝示意她退下,宋景行既然想来,总归是有办法来的,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只是别让老太太知道了。”

宋老太太还在气头上,身子骨又不好,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先生在这里稍坐一会儿,静姝去去就来。”静姝转身,朝谢昭福了福身子,复又站起来,低头把衣裙抚平,将脊背挺得笔直的,这才同侯在一旁的丫鬟道:“我们出去迎一迎三皇子。”

宋景行已经进了灵堂,他穿着银灰色四爪金龙蟒袍,预示着他高贵的皇室身份,眼神却是从没有过?的冷,他看着眼前的黑漆烫金牌位,眼尾也有一丝红。

静姝记得,宋景行头疼病犯的时候,眼角就会有这样妖冶的红。

他就这样冷冷淡淡的看着那牌位,转过头来的时候,才看见静姝正手持着一柱香,送到他的面前。

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眼底似乎还透着讥笑与怨恨,好像再说:你敢吗?你敢给祖父上香吗?

宋景行忍不住避开了这种眼神,从静姝的手中接过?了香,往前?两步插进了牌位前?的香炉中。

有一段烟灰忽然落下,烫在他劲瘦的手背上,他收回了手,藏在自己身后,不让人发现他此时的狼狈。

“香上过?了,三皇子请回吧。”静姝只淡然开口道。

宋景行却没有走的意思,被烫伤的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咬着牙道:“四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偏厅门口挂着不到头的寿帘,他能看见里头坐着一个穿皂靴的男子,而谢家的马车,此时也正等在门外。

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感觉不到,还要跟谢昭走的那么近呢?

他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可以和她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身份而已,这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