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姜偃像是天生的五官清冷,不似谢淳风那样泛着风流和煦的暖意,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冷冷的没甚表情。可一旦笑起来,又是另一番不同于谪仙出尘的美。

怪不得戚兰若嫁人一年多了还没忘记姜偃。

是不可能忘记的。

姜偃的双腿早已麻木,难以挪动,他也走不了。

公主关心着她华而不实的求爱方式,却从不曾真心待过什么人。

是他还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罪无可赦。

不远处,两小童子驾着马车折返回来,见先生和公主早已等在路上了,开权忙跳下车来,镜荧也忙将车停住。

开权疾步奔来:“先生,我扶你上车。”

姜偃没答话,身体任由小童将自己扶了过去,他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元清濯双目茫然地望着他一瘸一拐艰难上车的背影,等到他迈右腿的时候,她抢上去在身后托了他一手。

等姜偃入了马车,她才随之钻了进去。

马车内部空间狭窄逼仄,元清濯不得不挨着姜偃而坐,想到方才为了一时之瘾把腿脚不便的姜偃晾在一旁那么久,完全忽略了他身体的不适,自己的“深情”突然站不住脚了,心里尴尬万分,正想说点儿什么替自己解围。

目光下移,发觉姜偃手中还捏着那朵雪白的大瓣芍药,五指挼搓着,花瓣顿时萎蔫了不成样子了。

她拼命赢来的花他却一点儿也不珍惜,元清濯心里头也有点不高兴:“先生,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赢来的。”

姜偃松开了握住芍药的五指,五指似乎碾出了花瓣中的汁液。

“第二十七手,公主黑棋长,他却没有见招拆招,而是选择了跳开,让了公主黑子成活。第五十九手,他假意没能发现公主黑棋的破绽去截杀大龙,故意下了一步最臭的棋,引诱公主断了他自己的后路。第七十一手,他见公主厮杀凌厉,避了锋芒,让公主提了他关键一子。”

元清濯下棋没有复盘的本事,早不记得刚刚那局棋了,姜偃说半天,她还没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姜偃扭过面望着她,漆黑的眸宛如子夜:“这朵芍药,不是公主赢的,是他让的。”

元清濯刚刚也确实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以自己的棋力赢得太轻松,只怕事情并不简单,但未能料到会被姜偃揭破,戳穿这层纸,她顿时恼羞起来,红晕上脸。

“你、你肯定是胡说……”

姜偃淡漠地瞥向帘帷翻飞偶尔露出一角的窗外:“公主你很明白。因你是公主,你没有得不到之人,没有办不成之事。公主你身份高贵,保境为民,军功在身,登高一呼万人云集。公主想要芍药,棋士便想方设法地输棋,而让你看不到。旁人构陷,公主只要姓元,他们都会相信你。公主,这就是臣顺从的原因。与公主的一月为期,是臣耻于承认无能抗拒皇权的遮羞布,公主心里万分清楚,臣根本,连一日都不愿与公主纠缠。”

元清濯张了张口,只能从这个角度瞥见姜偃如昆山玉石般色若羊脂的侧脸。

一阵哑口无言。

如果说方才的拆穿只是刺破了皮,这时的一番话才是深扎进了骨头。

没错,她顽劣下流,仗势欺人,就是这样的。

可是她从来没拿歹心思害过他,她就是喜欢他,就算强取豪夺,可也没按着他头让他同意。

撕破了脸闹得狼狈至极,她一把从姜偃手里夺回那朵芍药,用力掀开窗子,将那朵蔫死的花扔出了马车。

她跺了跺脚,看向漠然无视了她的姜偃。

她根本不相信他会是他嘴里说的那样的人。她了解的姜偃是超然物外的神棍,怎会害怕区区公主头衔?

咬咬牙,她双目发红地道:“是!我就是这么霸道,谁让我是长公主,谁让我有实权有战功!但是我拿身份逼你了吗?就算我现在说一句我要强了你,你就肯洗干净了躺床上给我宽衣解带吗?”

她用力跺在马车木板上,厉声道:“停车!我要下车!”

镜荧与开权忙停下车,任由公主跳下车,元清濯气得抬起一脚踢在车毂上。

随后马车再度行驶起来,居然真将她一个人扔在原地,元清濯惊呆了:“姜偃!姜偃!”

追了几步,马车却越来越远,意识到他这是铁了心了,她灰心丧气地停了下来。

她只好一个人沿着小路下去,走了百步远,忽在小路上发现了一把被遗弃的竹骨油纸伞。

她略讶异,弯腰拾起了伞。伞面素雅洁白,没有任何缀饰,却有一段柔润淡逸的墨香。

正想着快到手的鸭子飞了,一把破伞也没什么用,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头顶突然阴了下来,如夜幕提早来临。

阴风袭来,没片刻众鸟飞尽,已是山雨欲至。

元清濯握着伞暗暗想道:不是吧又来这个,咱买卖不成仁义在吧,用不着背地里咒我吧。男人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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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已经演过这出戏了。国师实惨被吃了霸王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