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风防长公主甚于防川,唯恐她玷辱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弟。
姜偃一顿,沉默片刻,道:“我不会设阵。”
就等他这句了,谢淳风仰头哈哈大笑:“师弟啊师弟,我比你早入门二十年,占卜星象比不了你,药石暗器也比不了你,风水堪舆差之甚远,论乌鸦嘴更是甘拜下风,可是这奇门阵法术,师兄可是得到了师父亲口认证,是要小胜一筹滴。”
唯独这一项赢了,就够吹百八十年了。
他得意洋洋:“师兄这就去给你把迷花阵修复上,以后谁也别想打听泉府的主意。走着!”
谢淳风干事风风火火,转过身便冒着浇头的大雨噔噔噔下了楼。
……
却说元清濯,不但一人落在后边,还碰上了数年未得一遇的瓢泼大雨,只捡了一把破伞,独自晃了下去。
芍药宴的人都散了,她与一早丢了人下去更衣的周玉京狭路相逢。
周玉京见她一把破伞撑着,今日出了大彩的桃花裙湿淋淋的,形容极是狼狈,不禁从马车里头拨开帘来笑话:“长公主这是被国师大人抛弃了么?可要同行?”
元清濯可不想再继续傻子似的冒雨走路了,笑了笑道:“嗯,好啊!”
周玉京垮了脸,没想到她竟真的上来,也不怕自己对她不利,事已至此,只好教车夫停下。
元清濯拎裙上了周玉京的车,对华亭伯家的车夫笑道:“劳烦了,我家住听泉府东小院,正好不顺路,您先送我回家吧。”
周玉京差点儿气歪了眼睛。
偏对方是公主,拒绝不得,发泄似的踢了一脚在那车夫背上:“你个要杀头的还杵着作甚么,没听见公主说吗?”
车夫连连哈腰点头,不敢说二话。
元清濯在东小院下了车,满意地挥别周玉京,气恼得她一把放下车帘,马车轮骨碌碌地滚起来,去如疾风。
她松了口气,抬眸,不经意望向雨幕中那林立耸峙的间壁楼阁,朱甍碧瓦,宛如矗落云镜,望之蔚然而深秀,仿佛有一点零星烛火,远远地在模糊不清的烟雨里跳曜。
不知可是他案前的烛火?
他没歇吗?
腿疾可已无碍?
元清濯的思绪被拉扯了回来,银迢急来出迎:“公主!你怎么浑身又湿透了?快快,快随奴进来!”
更衣换裳,喝上姜汤,捂上汤婆子,寒气一散,倒也没那么难受了。习武之人哪能不挨刀,本就没那么娇贵,何况只是一点风雨而已。
但银迢却怒不能遏:“公主,奴今天上听泉府等着,是亲眼看见国师回来的,奴问了他童子,他却说公主你没回!什么人嘛,一起出去的,居然把公主一个人抛下!早知如此,奴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元清濯也是越想越生气,虽然是自己跳下的车,可他居然没风度地一走了之,后来明明大雨倾盆,他都不考虑自己一个弱女子独自在雨中行走,竟连回来接自己都没有!
“公主……”
元清濯抱着汤婆子利索起身:“我要进宫。”
银迢、橘兮二脸茫然。
元清濯的眉头绷得紧紧的:“他这么待我,迟早是要后悔的,哼,我才不轻易接受他的道歉呢,我要让他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