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确出了一些事,都在传我们要重出江湖。”詹鸿一坐下便报上自己探回来的消息,“确实如姓江的那小子所说,王家的人指证我们万魔窟的人,潜入百门大会杀人抢刀。
站在一旁的萧鸷接过话:“那日我潜入金紫门,并未被人撞见,也未曾看见那把魔刀,显然指证的人在说谎。”
詹鸿冷哼道:“什么魔刀青回,老子听都没听说过,一盆脏水倒是泼得干净。”
戚明山捋了捋胡子,陷入沉思,半晌才缓缓道:“王家应该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用我们万魔窟做挡箭牌。”
詹鸿闻言一怒:“这等小人,不合作也罢。”
戚明山看了詹鸿一眼,轻笑道:“怎么,莫非詹护法对那位江公子的提议颇为心动?”
詹鸿“呸”道:“那姓江的小子看着也不是什么好鸟。”
詹鸿做事最不擅思考,他嫌戚明山磨叽,恨不得现在便抄起枪冲到太清山去。
戚明山知道詹鸿的脾性,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不能和王家翻脸,至少表面上不能,毕竟要穿过薄川山脉,还需要王家的帮助。”
“只是王家如今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得不防。我彻夜思考,觉得还是要留一条后路。”戚明山道。
萧鸷听出他话里有想跟江珣合作的意思,不禁皱眉:“江家铺的,是一条死路。”
“原本是一条死路。”戚明山轻敲了两下桌子,“但是那位姑娘在我们手里,便是一条后路了。即便不能成功杀了谢阳,至少可以利用她安全脱身。”
萧鸷冷嗤道:“谁利用谁还说不准。”
戚明山听着萧鸷的语气不善,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看到了,昨夜他的反应不假。我那一掌,他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姑娘便会当场丧命。所以我们大可以赌一把。”
萧鸷冷着一张脸,转身便走。詹鸿叫了两声也没把他喊住,只好罢休,念叨了句:“年纪越长,脾气也越大了。小时候还会‘戚叔’、‘詹叔’的叫,现在整日脸跟冻上了似的。”
“随他罢。”戚明山低头一叹,“他对江珣有偏见,毕竟江铭风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能控制自己不去宰了江珣,算是识大体顾大局了。”
詹鸿转回目光,看向戚明山,忽然间发现,短短几十年,这老头又老了许多,又或许是思虑过重,身形愈发清瘦,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你真打算和姓江的合作?”詹鸿问。
“为何不呢?”戚明山笑了笑,脸上皱起道道沟壑,眼神里是坚定不移的光,“江家掺不掺和进来,这件事本就没有把握,原本就是孤注一掷,又何必怕再赌一回呢?”
又过了一日,江珣被万魔窟的人带出了地牢。唐九宁估摸着是戚明山同意了合作,所以她真的成了万魔窟的人质。
唐九宁百无聊赖,拿着稻草打结,数着时辰。算算时间,她已经在牢内呆了两日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喂!有没有人啊!人质也不是这么当的啊!能不能给点吃的!”唐九宁扒拉着牢门喊。
“哟,你们修仙的还要吃东西啊?”阿肆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还以为你们靠一口仙气就可以吊着命呢。”
“这位小兄弟,我要是饿死了,你可是全责,你就不怕萧护法拿你是问?”唐九宁继续喊道。
阿肆没声音了。
片刻后,阿肆“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放了一碗飘着两片白菜叶的清粥在唐九宁跟前。
“吃吧。”阿肆垂着眼,表情颇为鄙夷。
唐九宁端起粥细细看了看,复又抬头:“你这是粥呢?还是水?这里面有几颗米,我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只有这个,你爱吃不吃。”阿肆白了唐九宁一眼,转身便要走。
唐九宁盯着这碗粥犹豫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原来你们万魔窟,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见阿肆一噎,唐九宁又颇为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嫌弃这碗粥的。也不该拿仙门饭食的标准来和你们比,你们藏在地下十几年,日子过得辛苦,伙食上自然是比不上仙门的。”
“你!”阿肆气急败坏,“你给我等着!”
唐九宁看着阿肆急冲冲跑出去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一勾。
不一会儿,唐九宁的面前摆了一小桌的菜,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
“如何?”阿肆一副得意的样子。
唐九宁止不住地点头,面上是浮夸的演技:“太好吃了,比我们玄天阁的好吃一万倍。”
阿肆满意地走了。唐九宁叼着筷子,忍不住偷笑。这个阿肆,还真是好骗。
几日相处下来,她大概摸清了阿肆的脾性,阿肆这人,算得上随和,没事还可以开上几句玩笑。她估摸着自己和他混得差不多熟了,便打算问问关于师父的消息。
“阿肆小兄弟。你们万魔窟有擅长摆阵画符的人吗?”唐九宁突然问道。
阿肆吃饱了饭,正抱着面小镜子剔牙,闻言回了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唐九宁从怀里拿出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我有张自己画的符纸,但好像没发挥出应有的功效,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找个人问一问。”
阿肆面上狐疑,接过了唐九宁手上的符纸拆开看了看。他怕唐九宁耍花招,拧着眉用目光将符纸戳出个窟窿,也没看出什么,因为他也不懂这些。
不如去问问唐师傅……他心想,便将符纸塞回了衣襟内,回道:“我帮你问问。”
“多谢多谢。”唐九宁说道,视线再次一瞥阿肆的前襟。
西泽幽冥有一处瀑布,唤作幻影潭。那里青山绿水,流水潺潺,在这地下本,本不该有这般生机勃勃的景象,是唐逸元摆了个阵法,将一泉枯潭变活,但细想这瀑布的名字,便知这一切只是虚妄。就如用已经逝世的人一样,都是自欺欺人。
唐逸元头戴斗笠,穿过“轰隆”作响的瀑布,将浸湿的衣袍甩干,继续沿着小径往内走去。
瀑布之后,藏了一座宫殿,装饰并不华丽,没有雕廊画栋,只有层层纱幔随风飘动,显出一份如花凋零般的寂寥来。
宫殿的尽头处,一个女人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斜躺在榻上,单手支着额头,玲珑的曲线像山峦一样,在纱幔的遮掩下,美得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