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到外滩8号停好车后，拨通了程阮的电话，但连续叁通都没有被程阮接起。他抿着唇，牙齿紧咬，思量着程阮究竟在干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他认为程阮此刻应该和林南在一起，程阮素来是一个喜欢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的人，看她出门前的反应估计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有些懊恼地回忆自己方才对她说话时的语气，该是自己将整个情绪外化才让她去见林南的。

陆西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温晗催促的微信不停地发过来。

温晗本就在外滩这边吃饭，所以他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陆西权衡一番，还是暂时压下了想着程阮的情绪，将手机揣回兜里，打开车门上了楼。

此刻程阮正盯着林南，等着他说话。

但林南叹了口气后，点了支烟，快速从血液中汇聚入脑部的尼古丁让他此刻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

韩东迤在看见林南脸上复杂的表情后，二十多年的默契让他识时务地又在旁边要了个房间，把一众人等都拉了过去。

当人陆陆续续地走光，包厢中只剩下二人后，林南终于开口，“你是恨我，还是恨她？”

林南琢磨了半天，还是猜不透程阮说方才那句话的心思。

程阮兴味颇浓地看着林南，也点了一支烟，“要是都恨呢？”

林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料，“为什么？”

程阮被这么一问，又笑了起来，眼神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在何晴之把你们的过往丢到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哪有男人不懂鉴婊的，只不过是你们心疼自己喜欢的女孩，所以让她去侮辱喜欢自己的女孩罢了。机会是你送到何晴之手上的，虽然羞辱我的是她，但让她有这个能力的是你。”

“你要是能体会到我心碎那刻千分之一的伤痛，你应该明白你有他妈多傻逼。”

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毕竟旧事重提时，那一刻的感觉又再度袭来。

“那陆西不也碰过何晴之？”林南被程阮刺痛后，突然想起了五年多前的那一日。

“不一样，林南。”程阮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破鞋当钻石，何晴之在你心里的地位可太高了。”

林南被这句话怼得拿起桌上的shot，连喝叁杯。他此刻面对着这个不熟悉的程阮，有些措手不及。

程阮并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而是继续道，“你当年不是跪下求她不要打掉你们的孩子么？不是为了她戴多少顶绿帽子都无所谓吗？多深情啊，妈的拍电视剧也找不到你这么深情的人了吧？怎么现如今想回到我的身边了？精神分裂了？啊？狗逼？“

程阮此刻已然无所畏惧，怒火烧光了往日里那层伪装，铺天盖地的怨恨在林南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时走向高潮，残酷的言语像是没了闸口的洪水，从程阮的嘴里喷涌而出。这些怨恨在叁年的长日光阴中不时地折磨着程阮，让她觉得自己宛若世上的一粒尘埃，如此的不起眼，如此的不重要，如此的不配。

当梦想照进现实这个流程反向转化后，程阮人生中所积累起来不多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晴之和林南在一起时也从来没有这个胆敢这么骂林南，林南家里人更是从小对他实行的鼓励教育，所以当程阮这劈头盖脸的一堆谩骂来临时，林南怔忪了好一会儿。

“那我跪下来求你呢？”林南此刻的声音已是十分沙哑，他并不知道程阮和他之间横桓着这么大的仇恨。

“谁稀罕？”程阮漠然地耸耸肩，脸上不见丝毫动容。

虽然这句话如同惊雷一样砸在她脑壳上，但一想到他给何晴之跪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她悸动的。

“如果我不对uzi做什么，还给你跪下，从此跟她再也不见，你能考虑吗？”林南此刻已然是在哀求了，若是他知道何晴之在程阮心里造成了这么大的阴影，叁年前她回来的时候，林南估计会想方设法让她爸妈再把她送回美国。毕竟何家在上海面对林家的时候，还是胳膊肘掰大腿，怎么都掰不过的。而且林南父母要是知道能通过施加压力让这个烦人精从上海消失，那他们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林南如果uzi的事，你需要以我为代价而收手根本没有意义。”程阮斟酌利害后，放平了一些语气，“林南你自小受的教育难道告诉你任何大事的决断都被感情所左右吗？”

林南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轻蔑，这让林南本就委屈的情绪更不好受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吗？”

难道愿意为了程阮而对陆西收手在程阮看起来就是感情用事？

可他筹划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程阮回到他身边呀！

程阮不想继续再和林南掰扯这些根本说不清的问题了，她想起之前答应了陆西要去找他，于是站起来冲林南道，“你什么样不重要，反正我现在要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南自是不愿意程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他一把拽住程阮的手，让程阮一个趔趄倒回沙发上，程阮看着眼前有些失控的林南，一脸的嫌弃，“你还要我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好伐？说完你放我走行伐？”

“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林南始终不能接受以前那么喜欢他的程阮，此刻看他的目光冰冷的像看一个陌生人。

“那不是拜你所赐么？林南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扯皮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对你的恶心真的不降反增！”程阮说实话还是习惯林南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林南越是卑微，她反倒越是觉得心里越是复杂。

林南松开了扯着程阮的手，头一次觉得程阮是一个他完全掌控不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