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寻常人家放河灯都是买小河灯,只要能写下心愿,放入水中不沉也就罢了。大河灯却是为些有钱人准备的,放在河里会更瞩目,也不至于轻易就被河风刮翻。
秦易自然是不差钱的,不过对于这些她也不是十分挑剔,和文璟晗随意选了个小摊后便随手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精致荷花灯。另外小摊上便备有笔墨,卖河灯的摊主寻常也会写几个字,遇见不识字的客人还会代笔写上两句。
两人自不必摊主代笔,秦易取过笔后便背过了身,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写起了心愿。文璟晗却是坦然多了,她拿了另一只笔,只凝眸想了想,便在荷花灯上写下了四个字,字迹俊秀,很是漂亮。
不多时,秦易也写完了,她挡着荷花灯没给人看上面的字,却探过头来看文璟晗的心愿:“璟晗写了什么,让我看看呗。”
文小姐也没拦着挡着,大大方方的给她看了,只见那荷花灯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各归其位!
旁人不解其意,秦易看了心头却莫名一堵。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花灯,突然间就觉得藏着掖着没什么意思了,便也将手里的河灯给文璟晗看了:“我看了你的灯,也给你看看我的吧,如此也算公平。”
秦易写的就多了,字迹工整的小楷密密麻麻——有求秦夫人身体康健,有求秦家家业顺遂,也有求文丞相别再对她横眉冷目,还有最要紧的一点是求她和文小姐两情相悦,长长久久。
文璟晗看完之后沉默了一瞬,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道:“好了,既然都写好了,咱们去放灯吧。”她说完想到什么似得,又回头冲着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说道:“你们也都买盏河灯,一会儿也放个灯许许愿,也不算白出来这一趟。”
心涟心漪首先高兴的应下了,扭头就跑去摊子上选灯了。秦安等一众小厮家丁也应下了,兴致虽不如两个小丫鬟高,却也认认真真的挑起了河灯……所有人的兴致都不错,只有小少爷委屈的撇了撇嘴,她倒也没说什么,只将自己的河灯又拿回去挡好了。
不多时,众人便都挑好了河灯,也不用摊主代笔,心涟心漪自己写好了心愿,秦安也帮着几个不识字的家丁写完了。一行人离开了摊子,选了个方向便往上游去了。
石桥附近放灯的人最多,挨挨挤挤的连河边也难凑过去,听说往年还有人因为放灯被挤下河的。但只要往上下游走,不需半盏茶功夫,那些喧闹便会被抛在身后,河边放灯的人也渐渐少了。
眼看着河边没多少人了,秦易也懒得再走更远,便说道:“就在这里吧,人已经不多了。”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正要一起往河边去,小少爷却又道:“听说灯上的愿望被人看见就不是那么灵了,大家都散开些放吧,免得被别看见。”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懵。因为之前不少人都是让秦安代笔的,这个说想求段姻缘,那个说今年想要个大胖小子,再有一个说想发财的,当时众人都听着,谁还不知道谁许的愿啊?!
秦安首先反应过来,赶着几个家丁便往旁边走去:“行了行了,反正这河灯放着也是玩玩儿的,咱也不真指望什么。不过少夫人既然信这些,咱们也别跟去看了,走去远点儿放吧。”
心涟和心漪也没留下,告罪一声便各自拿着河灯去了旁边放。
没片刻,这处河边便只剩下了秦易和文璟晗两人,文小姐十分不解风情的道:“既有这个说法,不如我也去旁边放吧。”
秦易也不知她是真不解风情还是装不解风情,当下却是有些恼了,她一把将人拉住了,有些没好气的道:“河灯上的心愿之前就给你看过了,这会儿还有什么好避开的?”
分明就是一个借口,文璟晗也不以为意,她看着小少爷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弯了弯唇角,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放灯了?”
清水河的水势历来平缓,暴雨涨水最多也只上涨过一尺来高,因此河堤两旁都是缓坡,从青石板铺就的小道走到河边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河边还栽有杨柳,到了春夏之际杨柳依依随风飘荡也是清水河边的一道景致。不过现在时节不对,又是晚上,自然没什么可看的。
秦易左右看了看,见着四周也没什么差别,便拿着荷花灯点点头道:“就这里吧。”
两人旋即往河岸边走去,路过一株冬日枯败的柳树,随意寻了个地方便将河灯放了出去——素手轻推,两只粉红色的荷花灯荡开浅浅的水波,向着河中划去,然后推送的力道渐失,荷花灯便随着水流缓缓向下游的方向飘去,渐行渐远。
其实就如秦安之前所言,秦易原本是不信放灯许愿之类的,往年她放灯也就应个景。今次看着那盏荷花灯渐渐远去,她却难得闭眼合十许起了愿——若是灯上写得太多显得贪心,那她便只求能和文小姐两情相悦,长长久久吧。
文璟晗放过河灯便直起了身,她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被放出的两盏河灯,见着它们随着水波须臾靠近须臾远离,挨挨蹭蹭,随波逐流,终究去得远了。
又等了片刻,荷花灯终究和其他河灯混在了一处,那两点灯光也再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