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秦暮冬更紧地握住了陆星嘉的手。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十指相扣时,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星星,你……”
秦暮冬的嘴唇翕动着,一时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安心了吗?”陆星嘉笑着眨眨眼睛,“我和邱锐峰只是朋友,而且,他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了。”
“嗯。”
秦暮冬低低应了一声,一颗皱巴巴的心被浸入咕嘟咕嘟冒泡的温泉,彻底舒展开来,再无一丝不适。
他从未想过陆星嘉能做到这步。
当代社会对同性的认同度并不高,人们或是不遗余力地劝诫,或是带着有色眼镜远离,更有甚者反手举报大肆宣扬,为同性恋者扣上“病态”的高帽。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陆星嘉的两根手指捻过他的虎口,安慰他道:“别担心,邱锐峰也喜欢男生,他喜欢季昂然。”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秦暮冬问。
“嗯,”陆星嘉点头,又想起什么,蓦地笑了一下,“他们应该也快在一起了吧。”
他想,上辈子自己一个单身狗被迫看邱锐峰秀了那么久的恩爱,这辈子还没有半点怨言地撮合他们,也算是“以德报怨”的典范了。
“哦。”
秦暮冬状似不经意地应了声,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莫名松了口气。
知道邱锐峰不是情敌之后,再看邱锐峰时,他竟然觉得顺眼了不少,只盼着他和那个叫季昂然的男生早点在一起,不要整天来粘着他的星星了。
*
之后的将近五十天的时间里,秦暮冬要去外省参加国家队的一期集训,临走之前,在陆星嘉的再一次邀请下,秦暮冬终于去了陆星嘉家里和他们一起吃饭。
那天是周六,陆星嘉上午要上课,贺溪也要上班,所以吃饭的时间就定在了晚上。
知道秦暮冬要来,贺溪特意早早下班回家收拾家里,又拿出看家本事做了一桌子的菜,正好赶在陆星嘉把秦暮冬带回来的时候端上最后一道菜。
贺溪的厨艺很好又热衷钻研,一种种普通的菜到她手里就翻出了花来,松鼠桂鱼、板栗炖鸡,热腾腾的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人在桌上坐定之后,贺溪笑着对秦暮冬道:“暮冬很久没来我们家了吧,别客气,多吃点。”
秦暮冬礼貌道谢,擓一点米放进嘴里。
很多年没有来过,他都还清晰地记得陆星嘉家里的样子。
陆星嘉家房子的面积不大,算是老房子了,虽然贺溪勤快经常收拾,很多地方都布满了使用的痕迹,木质的鞋柜在经年累月之中褪了色,玻璃酒柜上贴着去公园里画的那种胶画,餐桌侧面更是贴满了陆星嘉小时候不懂事时贴的贴画。
陆星嘉也想到了之前秦暮冬来自己家里的情形,指着旁边酒柜上的一个机器猫的胶画道:“这个还是咱们一起去公园玩的时候画的呢,我先带回家了,后来就一直忘记给你。”
“是吗?”
秦暮冬微微蹙眉,对小时候的记忆没那么清晰了。
“是啊!”陆星嘉肯定地点头,又指着餐桌上某个图案已经被磨花了,却还是撕不下来的贴画,“这个是你贴的,当时你不愿意,还是我按着你的手贴上去的。”
陆星嘉一连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如数家珍一般,贺溪也偶尔插两句嘴,调侃几句。
他们说的事情有些秦暮冬还有隐约的记忆,大部分已经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从前秦暮冬每次来陆星嘉家里时都很羡慕,觉得这种家庭和睦,带有烟火气的平凡幸福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些被他遗忘在岁月中的美好记忆其实一直有人替他记着,还把点点滴滴都当成宝贝似的,放在心底永存。
餐桌之下,秦暮冬悄悄碰了碰陆星嘉的手,肌肤相亲带来细腻的触感,他突然觉得眼角一酸。
秦暮冬轻轻捏着陆星嘉的手指,凑到他的耳边,语气很低,也很温柔:“星星,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原我也是被世界所爱着的,原来我没有被抛弃。
陆星嘉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能听出他与如释负重的语气。
像是在沙漠中独自行走的旅人终于走入绿洲,也像是在海上漂泊多年的小船终于踏上陆地。
于是陆星嘉也笑了一下,小指勾了勾他的手指。
手指相碰时,两人不经意撞上视线,陆星嘉有点害羞的别过脸,秦暮冬的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原本是温馨无比画面,贺溪坐在对面,无意间看到这幕,却心里咯噔了一声。
如此甜蜜的对视她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恋人才会有的动作!
之后他们又聊到了陆星嘉的成绩,聊到秦暮冬的集训时间,贺溪半试探地问道:“暮冬是什么时候去参加集训的?”
“明天就走了,下午三点的火车。”
“这样啊,”贺溪稍微松了口气,笑着夸他,“还是你争气,我现在还发愁着嘉嘉的成绩呢,也不知道他从竞赛班回来能不能跟得上。”
“我当然能跟上了!”餐桌上聊得太开心了,陆星嘉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嘴里还含着米饭,含混不清道,“再说他十二月底就回来了,到时候可以让他教我。”
贺溪微微蹙眉,为难道:“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