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东生正式入警后的第一个任务,稀里糊涂就胜利完成了,虽然没立功受奖,但好歹全身而退,平平安安,算是喜事一件,而且回归警队,警衔编制一应俱全,远离淮门也不怕打击报复,简直完美。
傅平安欣慰之余,还有些对弟弟的愧疚之情,他当场表示,东生看中哪个房子,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掏首付,但是按揭得你们小两口共同负担了。
这属于当代家庭常规操作,小地方有才能的人往省会大城市流动,省会的人才往北上广深流动,北上广深的人才就纵横于国际了,越往上走,房价越贵,近江的房价比不得北京,但一平方也要五六万了,小年轻哪有这个资本,通常都是掏空双方家庭的家底子才能攒个首付,接下来勒紧裤腰带还长达二十年的贷款。
如果不是傅平安出钱,那这个钱就该范家和李家共同负担,李培文倒是早给女儿预备好了这笔钱,可是既然有个土豪大伯子愿意出钱岂不是更好,李培文顿时就笑开了花。
傅平安说:“晚上一起,我安排。”
李培文说:“我就不参加了,还得赶回去有事。”
系主任也说:“年轻人的局我从来不去,去了人家拘束,何苦呢。”
长辈们都很识相,不凑年轻人的热闹,傅平安设宴为弟弟庆功,人少不热闹,他准备叫一帮同龄的同学朋友过来,谷清华这会儿在北欧考察,他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沐兰,自打自己退出安兰贸易管理层之后,沐兰也逐渐淡出,她手上也有股份,实现财务自由,一多半时间用来环游世界,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国内,微信发过去询问,沐兰秒回,说一定到,而且还会拉着潘晓阳一起。
“把王栓也叫上。”沐兰说,“好久没见她了。”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马桥的大红棚,李澍颇感惊讶,大红棚就是个大排档啊,传说中身家高达天文数字的大伯子就在这种地方请客?再看请来的这些客人,都是刚踏入社会没几天的小年轻,完全和上流社会不搭界,不过这样正好,没拘束感。
最近大家各忙各的,都没时间聚会,正好借这个机会欢聚一堂,沐兰笑问傅平安什么时候结婚,说我红包都给你预备好了怎么老收不到请柬呢,傅平安不好直接回答,只能敷衍过去,又问潘晓阳在忙什么。
“风投那边继续做,偶尔出去讲讲课,最近家里事多,出差都停了。”潘晓阳说。
仲春季节,饭桌就摆在户外,基本上人都来齐了,老板给他们拼了一张大桌子,凉菜和啤酒先上,依然是当年的味道,依然是当年的气氛,什么小龙虾猪大肠,爆炒腰花回锅肉,没有大饭店的豪华摆盘和殷勤服务,有的只是豪迈的街边大厨和市井烟火气,忽然一辆保姆车驶来,车上下来一个工作人员,左右看看,才一手扶着车门上方,护着贵宾下来,这贵宾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王栓。
王栓变了,她本来颜值就高,但气质上总脱不开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有种小农经济的味道,但现在却脱胎换骨,宛如国外归来的富家千金小公主,不过有公主的气派,没有公主的坏脾气,王栓打发从人先行离开,自己落落大方和众人打招呼,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王栓最近忙什么?”傅平安问了一句。
“做主播。”王栓简单回答,她知道今天的局自己不是主角,低调就对了。
今天的主角是范东生,新鲜出炉冒热气的刑警,席间范东生在众人起哄下讲起卧底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离死别,只有醉生梦死和江湖豪情,搞得大家艳羡不已,合着范东生这几个月一边拿着警察的工资一边挣外快去了。
不过大家转而就明白了,肯定是范东生把秘密都藏在心底了,这案子刚新鲜出炉,还在保密期呢。
隔壁桌有三个四眼宅男在聚餐,时不时往这边偷窥,范东生正好和他们对着,发现宅男的视线落在王栓身上,会心一笑,王栓这种类型的正是宅男们的心头好,多看两眼人之常情。
过了一会儿,宅男们叽叽咕咕一阵,居然推举了一个人走过来,他显然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过来的,但绝非惧怕,这一桌人虽多但都是和气模样又不是江湖大佬,宅男紧张是因为面对女神时的正常反应。
“不好意思,请问是钢铁少女本人么?”宅男小心翼翼问道。
王栓看看他,笑语盈盈道:“你好,替我保密哦。”
宅男兴奋起来,冲身后招招手,那俩也过来了,请求王栓在自己衣服上签名,还要求合影,王栓一一满足了他们,仨宅男心满意足的去了,宛如中了彩票大奖。
“王栓你挺有人气的啊,主播是干什么的?”傅平安很好奇。
“就是在镜头前唱唱歌什么的,观众就会打赏。”王栓简单解释。
“正好一会儿去唱歌。”范东生说。
“我就不去了,九点钟要直播。”王栓婉言谢绝。
吃完了饭,王栓先撤,其余人又去ktv唱歌,去的自然是量贩式,而非夜总会,别人都在唱歌,兄弟俩坐在角落里说了很多心里话,对自家哥哥,范东生自然毫无隐瞒,这案子也没啥特殊的,说白了就是上面的人为了扳倒宗副市长采取的行动,范东生就是一枚小卒子罢了。
让傅平安有感触的是,这世界上并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在他记忆中,王三宝父子就是那种坏的流油的坏种,但是在范东生的故事里,这一对父子和普通人一样平凡,只是套上了江湖的外衣,而且两父子对范东生都算是够江湖义气的。
“你抓他们的时候,会不会有心理障碍。”傅平安问。
范东生说:“当然没有,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给自己定位清楚了,我是警,他们是贼,私交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规则,抓他们的时候,我是警察,不是范东生,我头上顶着大义呢。”
傅平安豁然开朗,他一直纠结于自己的生父是解东明这一事实,而解东明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贪官,何去何从实难抉择,其实这是连范东生都明白的道理,大义为先,自己在举报威尼斯酒店的时候何尝不是本着大义灭亲的念头,怎么轮到亲爹就搞特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