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殷翃就起来了,忍住去看小美人的冲动,殷翃直接把盘子叫了过来。
盘子不敢表现出他什么都知道,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请总兵大人吩咐。
殷翃冷声道:“你先驾车带离草姑娘去晋城城门下,不必进去,等我便可。”
盘子惶恐地问:“大人,这,这是为何啊?”
殷翃目光一寒,脸上的刀疤似乎都变得更狰狞了,双眼寒冰一般看着盘子:“怎么,本官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
盘子扑通跪了下去,连道不敢。
殷翃料他一个商人家奴不敢违背自己,先行出发了。
盘子立即就去敲小美人的房门,敲了好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微弱凄惨的声音:“盘子吗?何事?”
盘子想到昨晚总兵大人霸道无情的话语,想到小美人绝望无助的哭声,心都跟着疼了起来,隔着门问道:“姑娘,你与总兵大人……”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很不舒服,早饭后咱们再动身。”
小美人说完就走了,可那压抑着哭腔的微弱声音还久久盘旋在盘子耳边。
不舒服,小美人那么柔弱的身子,被虎背熊腰的总兵大人折腾一晚,得遭多大的罪?这是身体上的痛苦,小美人与老爷话别时多依依不舍啊,说明小美人心里只有老爷,如今被总兵大人玷污了,她该多伤心?
昨晚盘子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老爷惩罚,现在,盘子太心疼屋里的小美人了。
殊不知苏梨痛痛快快补了一个时辰的早觉,直到被驿站里的骏马嘶鸣声叫醒,苏梨才伸个懒腰起床打扮。
拜殷翃所赐,苏梨眼底泛青神色憔悴,她再故作失魂落魄态面对盘子,盘子的心都跟着碎了。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都忍心欺负,总兵大人简直就是禽兽!
第60章
马车离开驿站后, 车里面不时传来一两声小美人低低的啜泣,盘子一边按照总兵大人的交待沿着来路赶车慢行,一边恨总兵大人强欺民女。
行到昨日偶遇殷翃的那个岔路口,又等了半个时辰, 殷翃终于带着两个侍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盘子心里怨了总兵大人一路, 见到人立即变成了孙子, 战战兢兢地等候总兵大人开口。
殷翃看眼马车, 这才对盘子道:“李二姑娘貌美动人, 本官昨日见了甚是喜欢,这便亲自去盛家提亲, 纳她做个良妾, 走吧,快点赶路,别等平阳城的城门关了进不去。”
盘子一听,对总兵大人的不满稍微减轻了些, 毕竟总兵这么大的官, 人家不是白睡一场就算了, 还想着负责的。
在盘子心底, 他觉得以芍药的身份,能给总兵大人做良妾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比给老爷做外室不知强上多少。
盘子不再心疼小美人,他开始心疼自己,小美人要跟着总兵大人享福了,老爷丢了人, 定要惩罚他。
这一路,盘子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苏梨坐在车中,开始准备另一场大戏。
日落西山,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平阳城。
盛家。
昨晚盛元庆在“盛二太太”居住的小院放了一把火,除了他从乱葬岗拉回来的一具死尸,为了不泄露秘密,盛元庆连哑婆哑姑一起烧死了。
盛元庆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对需要结交的官员阿谀奉承送礼讨好,对权势不如他的人而言,盛元庆便是天。用得上的盛元庆会和颜悦色,用不上了,盛元庆便会弃如敝履,他每年都会花一笔银子施粥接济穷人,但那不过是为了搏个义商的好名头罢了,只有被他惩罚过的人,才知道盛元庆的真面目。
县令派衙役走了一次过场,验明盛二太太乃是因为半夜烧制祭奠盛老太太导致的走水丧命,这个案子便结了,盛家开始操持丧礼。
有钱好办事,盛元庆将为了救主而丧命的两个忠仆的尸身送回了各自的家里,分别给了百两银子,得到了两家人的磕头感激。盛家这边,盛二太太烧毁的尸身被收进了盛元庆置重金买回来的豪华棺椁中,停灵盛家大院七日,接受亲朋好友的祭奠。
盛元庆好名,他派人在街头传颂盛二太太对盛老太太的孝心,同时也传颂他对这位弟媳丧事的风光大办。
盛家热闹了一天,现在天要黑了,闻讯前来祭奠的第一波亲朋好友陆续回了家,只剩一波僧人继续在盛家念经超度。
盛家大门前还撒着纸钱,殷翃皱眉,派侍卫上前叩门,问问盛家何人死了。
侍卫照办。
盛家的守门小厮见来问话的是个侍卫,他疑惑地看眼站在马车旁的熟人盘子,老实回话道:“昨夜我家二太太的屋子走水,二太太没能救回来……”
侍卫听了,再去回殷翃。
殷翃还没开口,马车里突然钻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只见她满脸泪痕,声音颤抖地质问侍卫:“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侍卫看向总兵大人。
殷翃已经跳下马,大步走过去要安慰丧姐的小美人,苏梨眼里无他,下了马车便失魂落魄地朝盛家跑去。
看门的小厮连忙派人去请老爷出来。
盛二太太的棺椁就摆在盛家大院中,看到棺椁前摆着的盛二太太的牌位,苏梨身形踉跄地扑到棺木上,悲恸万分的哭嚎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派盛老爷去接妹妹过来陪你,为何你不多等等我,连最后一面也不给我见!姐姐,我苦命的姐姐啊,咱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一模一样,为了养我你从小卖身为奴,我却靠着姐姐白吃白喝,姐姐你这么好,老天爷若要讨命,该讨的也是我,为何要收了姐姐!”
苏梨哭得肝肠寸断,这边的下人立即都明白了她的身份。
虽然不曾听说二太太芍药有个孪生妹妹,但看她长得这么像,哭得又这么伤心,应该是真的了,只是芍药不曾对府里的人提过妹妹而已。
苏梨不停地哭,不停地诉说姐姐的好,盛元庆满腹疑窦地从正房赶过来,在二道门前听到苏梨的哭声,盛元庆眉头一皱,这个芍药到底在搞什么,让她去晋城她怎么跑回来了,还闹了这一出?
盛元庆继续往外走,然后,他看到了神色复杂地站在芍药一旁的殷翃。
殷翃不知盛元庆是何许人,盛元庆一个擅长结交官员的世故商人,怎么可能不认得殷翃这位地方大员?有次他与晋城的一位朋友在茶馆喝茶,殷翃骑马从街上路过,友人指着骏马上的男人告诉他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总兵大人,盛元庆看了一眼,从此就记住了殷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