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山河怀璧 杜冒菜 1620 字 17天前

平怀瑱将人遣走,令人拦在院里,谁也不见,却算漏了一个拦不住的李清珏。

李清珏一袭官服行至御书房内,亲近如斯之人忽而俯身行跪,于平怀瑱诧异眸色中出言相谏:“凤仪宫久旷,臣请皇上择贤立后。”

平怀瑱望着他,眸底如风作啸,将盛怒席卷其中,许久才堪堪平静下来,那手中笔杆用力杵着宣纸,早已坏了狼毫。

“你再说一遍。”

李清珏无波无澜:“请皇上立后。”

平怀瑱重重将笔搁下,甩袖行出,留李清珏垂眸望地,自那日起两相不让,僵持不下。

可到最后,还是平怀瑱先来找他。

李清珏心口如被针扎,听着身后人愈渐沉缓的鼻息,慢慢覆住环在身前之手,彻夜难眠。

寅时方至,寝院里便来了人。

绛色车架悄无声息地驻在院落外头,只一位太监躬身行进,穿过行廊到窗前轻叩几声。平怀瑱手指动了动,李清珏忙将手挪开,佯作熟睡模样。

叩窗声又起,平怀瑱转醒,只怕屋外太监再吵着李清珏,压低声应两字:“起了。”

窸窣衣料声于晚夜中微响片刻,平怀瑱没有燃灯,借晓月薄光整罢衣衫重回床畔,俯身在李清珏唇角落下亲吻。李清珏倏然一颤,所幸平怀瑱不过浅尝辄止,旋即起身离去,未察觉异样。

房门阖拢,天未放亮,李清珏听着院里一双足音远去,睁开眼来,入目还是一片暗色。

前堂三日一朝,今日无朝,平怀瑱本不必起得太早,不过是知晓李清珏介意,只好做足样子,趁着暗夜无人时赶回宫里,以佐“清白”。纵然诸多闲人皆心知肚明,但君王秘事,只要他有意掩着,又有何人谁胆敢堂而皇之地多上半句嘴。

平怀瑱于车架内闭目养神,身子随之轻晃,左手覆上另一手背,余温未散,暖得心里既苦又甜。

他的李清珏,口是心非,言不由衷,越发不比小时候诚实。

幼时的何瑾弈一口一个“太子哥哥”,爱把喜欢挂在嘴边,总怕哪时见不着他,每每来了宫里,定把他黏得极紧。后来的李清珏与何瑾弈判若两人,平怀瑱难辞其咎,若非因他,李清珏如何都能活得比如今快活。

可李清珏不论哪般苦,从来心里有他,便是他紧攥不舍的一股子底气。

道什么择贤立后,倘若这延狩王朝上当真坐了一名女子,李清珏将如何自处,又会陷入何等难堪境地,恐怕平怀瑱比他自己更加明白。平怀瑱自少年时起费心筹谋,好容易保得后宫无人,又岂会因一句“国不可无后”而废尽过往心力。

李清珏固执,平怀瑱便可更为固执,两人已纠缠此久,他不介意再多些年头,只要事之终了时,李清珏能释怀便好。

车轮辘辘,平怀瑱按了按眉心,掀开车帘将太监总管唤到跟前。蒋公公侧耳贴近,一边迈步跟紧,一边仔细听他交代。

“给朕寻个人。”

蒋公公先“嗻”一声,罢了等着皇上后话,谁知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疑惑抬头对上平怀瑱暗沉眸光,惊得又将脑袋垂下。

“抬头看清楚。”

“嗻。”蒋公公重望向他。

朦胧幽月之辉覆在平怀瑱面上,不够明晰,借着笼里烛火之光,蒋公公才总算看懂平怀瑱无声比出的唇语,心中顿时如有雷震,吓得魂不附体。

“给朕找着他。”

冷汗汩汩地自额角滑落,蒋公公强作镇定,拖着发软双腿诚惶诚恐地应承下来。

平怀瑱放下车帘,再度阖上双眼,抛开万千思绪,脑中所想又全成了李清珏,不经意便忆起数年以前,两人所历之桩桩旧事。

回忆难灭难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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