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吕良带上五斤酱驴肉，来到了杜不凡的住所。

杜不凡是外科的主治医，院方给他分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八十多平米。

这小子是个单身汉，懒得做家务。

每个星期五，都会有一个保洁工，过来帮他打扫一下卫生。

得了吕良白送的五斤酱驴肉，杜不凡非常高兴：“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啊，你从哪儿搞来的？”

说完，他从酒柜里，拿出了两个杯子和一瓶红酒，打算跟吕良，一起喝酒吃肉。

吕良笑道：“这是一个伤患的家属，送给我的谢礼。”

“你小子在急诊部，混的不错啊。”杜不凡笑道：“这么快，就有伤患的家属，给你送谢礼了。”

吕良笑了笑，问杜不凡：“杜哥，客服中心的乔主任，你熟不熟？”

杜不凡反问道：“你打听他干嘛？”

吕良便将自己和江武的小冲突，说了出来。

“艹，真他吗的不要脸。”杜不凡很罕见的爆粗口：“江武这小子，除了会索贿和收礼，啥也不会。他就是乔东的敛财工具。”

吕良愣了一下，问道：“江武只是一个住院医，他有很多机会，索贿收礼吗？”

杜不凡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来医院实习，才几天啊？有一些内幕，你没有琢磨明白，那也是很正常的。你知道，住院医都是干啥的么？”

住院医的工作，主要是收治病人、记录病情的发展变化，并及时向主治医，汇报病情。

这些，吕良当然是知道的。他把这些内容，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表面文章。”杜不凡笑道：“关键是，住院医掌握着，病床的分配权。”

吕良恍然大悟：“你是说，江武利用病床资源，为他自己牟利？”

杜不凡淡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吕良佯怒道：“你跟我说几句实话，都不敢啊？难道你以为，我会出卖你？”

杜不凡讪笑道：“行，我就跟你，唠嗑几句真话。这住院医，虽然位卑，但油水特足。现在全国的医疗资源都很紧张，特别是那些，在当地很有名的大医院，人多床少那是常态。所以每一个床位，都能被那些没有医德的家伙，炒到天价。”

“咱们安济可是私立医院，也能炒床位？”吕良有点惊愕。

“哼，私立医院也要创收啊。不过我们安济医院的情况，还算好了。比如这床位费，分为五十、八十和一百三档。一般的小老百姓，睡五十块一天的病床，应该还是睡得起的。不过江武等人，已经把床位费炒到一千了。当然，这些床位都是预留给有钱人的。他们哪有时间，排队挂号啊？所以他们就会指使手下，用钱包床位了。通常，他们会提前包个十天半月，这每天一千，十天就是一万，但最贵的那一档床位，也就一天一百，十天一千。也就是说，这一万块里头，最少有九千块，都流进了私人的钱包，不用走公家的账了。”

“哎哟我去，一个床位，十天就能创收九千，一天那就是九百了。咱们医院有一千五百个床位，每天能创收多少钱？一百三四十万，恐怕都不止吧？”吕良惊叫道。

“没有那么多。”杜不凡笑道：“一千五百个床位，只有五百个空出来，等着有钱人预约包床。其余的一千个，那都是让普通人来睡的。毕竟，有钱人只是小众，底层的老百姓才是大众。若是院方做的太过分，那咱们安济的招牌，早晚得砸。”

吕良说道：“这么说，咱们医院，还算是业界的良心了。那一千个普通床位，恐怕也不够用吧？”

“呵呵，那是当然的了。咱们华国的人，太多了。而且老百姓们，每天还要呼吸，被雾霾污染的空气。三高什么的，太普遍了。很多人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赚的工资，还不够付住院、买药的钱。”

杜不凡说完，又把自己和吕良的杯子，给满上了。

吕良喝了一口红酒，说道：“原来，住院医肥的流油啊，难怪江武干了五年的住院医，都不愿挪窝。”

“呵呵，凭他的那点粗浅医术，他就算想挪窝，别的科室也不愿意接收他呀。”

杜不凡说道：“他和他的表叔乔东，就是院方用来创收的工具。他们的创收，有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流入了，各科室医护人员的工资卡里。所以，高层们才没有动乔东。”

“要是炒床位的事情，被曝光了呢？”吕良问道。

杜不凡斜睨了吕良一眼：“你丫的，不会去曝光吧？”

吕良摇了摇头：“我有那么蠢吗？”

杜不凡笑道：“这些创收的手段，是杜绝不了的。你曝光了，老乔和江武等人，肯定会被院方开除，然后院方再让别人，取代他们的位置，继续创收。”

“他们就是马桶，虽然大家都看不起他们，但大家也不能缺了他们。”吕良说道。

“说得好。他们就是给医院创收的工具。只要是有本事、有医德的医生，都不愿意去做他们这种人。”

杜不凡指着盘子里的酱驴肉，说道：“当时，你如果送一盒酱驴肉给老乔，那你就是，烧了香却拜错了佛。”

吕良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想送礼也不能瞎送啊，先得摸清楚，那人是有法力的真佛，还是没道行的假菩萨。”

杜不凡哈哈大笑。

接下来，杜不凡打算带着两斤酱驴肉去急诊部，送给今晚值班的舒婷等人，当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