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方设法给你擦屁股,才教人打你,你还不领情。”
霍珩又哼了一声。
打得这么重,没有十天半月怕是不能行动了,他还要领一份挨打的深情厚谊?
花眠的毛巾终于粗鲁地碰到了他的伤处,疼得霍珩龇牙咧嘴。
“你故意的!”
花眠不理他痛诉,又道:“其实不止于此,当初将军要出来打仗,那时陛下还是太子,他亲自同意的,本只是因为……你被傅君集盯得太紧,想让你在这边好生避祸而已。谁知你却将大营拔到张掖北,与西厥正面冲突起来。虽然几战几捷,可当中凶险万分,长公主便常以泪洗面,忧心不辍,到陛下面前哭诉去,一来二去,他便也被哭得不耐了,觉着你这小混蛋实在顽劣妄为。这算是数罪并罚,一道揍了。”
故意当着向元圭的面儿,一是为了给向元圭一个交代,二则是需要一个人证。皇帝必须确认花眠没有手下留情,确是重重地责打了霍珩的。若还有三,知晓霍珩对这桩婚事不服,又是个脑筋不开窍的,恐怕要欺负花眠,这一通打下来,让他也皮实了不少。
霍珩肯乖乖趴在床上让她上药,多半是记了这次打的。
他光明磊落,知错便是错,从来不会矢口不认逃避责罚,这点很好,如陛下所料。
擦拭完了,盆中的清水染成了血水,触目惊心,花眠将毛巾掷入盆中,抓了几瓶药过来。
霍珩忽道:“我的人姓向的放了没有?”
花眠挑中了一瓶,“放了,你走得太匆忙,还打伤了人,差点让向元圭又反口。”
不用问也知道她在后头收拾烂摊子,又做了甚么哄人的功夫。她哄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霍珩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气了,明明下令打他,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的人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
说曹操曹操至,帘门外传来一道喧嚷声,跟着陆规河已不请自入。
“将军我回……”
才出去没多久,半道上遇上向元圭的人,对方人多势众,陆规河又不是霍珩那等只管埋头拿命去拼的,只好乖乖束手就擒。向元圭的人对他还算礼敬,请他过去吃茶喝酒,别的也没甚么,但他知道回来之后霍珩怕是不能轻饶,于是半道上与几个兄弟商议,决意恶人告状,痛诉向元圭对他们棍棒交加极尽虐待。
没想到,陆规河掀帘进来,正撞见将军袒着雪白的臀趴在床上,一盆血水在脚底下,夫人坐在床边,正要替他上药。
霍珩怔了怔,直愣住了许久,倏地脸颊涨得红紫,回头冲花眠怒吼:“还不替我把裤子穿上!”
陆规河也怔了怔。
一起撒过尿的交情,没见小霍这么恼羞成怒过啊。
花眠将他臀上的好地儿“啪”的一掌,打得清脆一声,“闭嘴吧你。”
他的裤子上都是血,好容易擦干净了,穿上了这是又让她擦一遍?
“……”霍珩羞愤,回过头来,嗷一口咬住了脸下的枕头,干脆在女人和兄弟面前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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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眠微微眯眼,“陆将军,将军他怕羞,你到外边等会儿吧。”
陆规河的目光偏着,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霍珩是个怕羞的人,但他望着此时趴在床上,脸深深埋入枕中的男人,那蔓延到颈下的绯红,可疑地盯了好几眼,在花眠又抬起了目光时,忙一激灵。
“小的这就出去!”
陆规河转身奔出了帐外。
花眠将药膏挤出一团乳白在掌心搓匀了,替霍珩敷上。才碰到他被打破的皮肤,死鱼一条的男人猛地弹了一下,花眠干脆用揉了药膏的掌心将他摁回去。
霍珩恼了,“你这女人,下手没轻重吗?”
花眠的手将药匀开,手上动作轻柔无比近似抚摸,掌心揩了把油。“这下轻了没有?”
“唔……”算了,她还是下重手吧,霍珩的脸涨得要爆了。
修长的烛身下凝聚了一层浅桔的烛花,光晕渐渐地沉了下来。
擦完药膏,花眠起身去将一盆血水端出了帐篷,见她出来,陆规河颔首朝花眠示意,便带着几个兄弟三步并两步地冲入了帐篷里。
行军床上,霍珩趴在枕头上,腰身以下被毛毯搭着,捂得严严实实,脸上却一副清白受辱的屈辱神情,紧咬着下唇,目光如火。见人进来哼了哼,道:“怎么了?”
陆规河多半是来诉苦的他知道,准是姓向的不知好歹,虐待了他的人。
一想到这儿霍珩被花眠浇熄的气焰和怒意又蹭蹭高涨起来,双目凛凛地瞪了过去,“快说。”
陆规河还没说话,身后的一个小兵亮出了路上被蒺藜划破的几道伤口,敷了点儿腐肉的膏药,看着倒是挺唬人的,一个劲儿开始哭诉自己在向元圭那儿受到的虐待,说到后来,七尺男儿几近哽咽。
将血水倒了,花眠抱着空荡荡的木盆归来,听到这颠倒黑白的哭诉,一时顿住,哭笑不得。
在向元圭那儿花眠便知道了,他只是暂时羁了人,招待上并没有不周到处,这帮平时不洗澡的臭男人在向元圭那儿,那晚上拿香草皂角泡着舒服的温泉,吃着西域商道上来的葡萄,可谓怯意至极。
回过头来,为了逃避霍珩的追问,一个个摆出吃了大亏的苦相来……
他们知道霍珩是最嫉恶如仇爱兵如子的吧,那少年相信了他们倒打一耙的说辞,不知要气得怎样脸歪。花眠一想他愤怒之中含着那么一两分委屈的脸蛋,实在忍俊不禁,便停在了帘外,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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