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她敏锐地发觉,这次从皇宫之中回来以后,长公主的气色都变了许多。她心知前不久长公主与霍维棠和离的事,因为霍珩的一通胡闹被搁置了,并没有成,看来是嘉宁长公主在宫中之时,太后与她说了什么。

“没有不适,”刘滟君的面容带着一缕病态的苍白,她靠着软枕,眼波澹澹地凝着柏离,“我这几日忙着自己的事儿,没顾得上你,今日有一事要问你。”

柏离垂下了脸颊,羞得生了红晕。

见她含羞不语,刘滟君已能猜到大概了,“玉儿回来之前,我同你说过,让你先见见他,若是有心再说。如今你也见了恐怕不止一次了,他品行上有些冲动鲁莽处,但还不算是太无药可救是不是?你见了,心里对他,有什么想法?”

“我——”

柏离说不出口,望着刘滟君,眉眼不胜羞赧和欢喜。

刘滟君想柏离如此温婉内敛、性子沉静的一个女孩儿,谈及霍珩却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恐怕动的心思还不止一点半点。

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但有件事我要提点你,不能不对你说。”

柏离纳闷地抬起了头,恭敬地听着。

“当初霍珩娶花眠,我特意修书送到张掖,让他不得与花眠行周公礼,这本也是我对你的承诺。谁知道回来路上,却生了一些意外……”

见柏离的面容有微微地发白,刘滟君忙抢着说道:“你若是介意,这事就此作罢,姑姑与你母亲是至交,绝不会委屈了你!”

柏离的脸庞发白,轻咬着嘴唇,在刘滟君有几分焦急地等待之中,她缓缓地、将头轻摆了一下。

“其实……长公主,他们……这也是应该的。我不该介意。”

刘滟君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对柏离着实感到有几分愧疚,又道:“虽然是如此了,却也并不是不能和离。只是霍珩,人有点儿犟,他现在顾念着一日夫妻的情分,不肯就这么抛弃了花眠。”

柏离垂眸道:“这也是应该的,将军重情重义呢。”

刘滟君望着她,生出了心疼。

“那么,你……”

柏离的面庞上,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之中滚落,在刘滟君感到诧异和些微不安时,她徐徐地从罗汉床边站起身,移步刘滟君身前,朝她拜倒。

“柏离只为侍候公主和霍郎,即便、即便永于人下,没有名分……求长公主成全。”

走到了这一步,无可后退,回巴蜀,也是被父辈叔伯看轻,被他们数落,斥责无用。当初出蜀之时,她便曾经立下过誓言,无论如何不辱使命,即便不是霍珩,也会是别人。但,这么久了,嘉宁长公主从不为她引荐别的贵族子弟,一门心思扑在她的独子身上,柏离没机会接触别人。再者霍珩又确实有着让她动心的样貌与温柔,不知不觉,柏离心中已不再有其他。

刘滟君惊讶,“果真?”

她自己作为女人,是绝说不出这句话的。长安城的任何一个贵女,都说不出要嫁给一人不论名分的话,柏离虽是益州来的,可到底数代家声巍巍,她竟为了霍珩,能退让至此!

说不动容是假,刘滟君暗暗想道,既然柏离如此诚心,她必须推她一把,方不负她千里迢迢而来,这番拳拳的心意。

柏离伏低了身子,额头碰触手背,长长地叩首。

刘滟君这时心中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再也想不起自己的事,望着房中那一盆开得幽静的兰草喃喃道:“也好,你这般有心,比别人是强多了。”

说着她朝外唤人,腊梅走入,刘滟君朝她挥了挥袖,道:“这都几日了,霍珩与花眠还住在霍府?便说我已归,让霍珩今日回来!”

腊梅一时没听细,询问:“公主,那么小夫人,是否也要传她回来?”

刘滟君蹙眉,催促道:“传她做甚么?我们母子叙旧,何须外人在场。快去。”

腊梅只道是公主仍对小夫人有成见,不疑有他,见刘滟君面露不悦,再要催促了,便忙应了话折身出去了。

刘滟君走下来,将柏离搀扶起,怜爱地说道:“时辰还早,你去梳洗一番,打扮好了,到抱厦之中来,我设一个酒席,正式让你与他会面。”

柏离脸颊微红,赧然说道:“阿离去了。”

*

这几日花眠于霍府修习斫琴一道,已能自如地上手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儿,虽远远不及霍维棠的技法,却也得到了他的不少肯定与赞赏。

霍珩被解除了禁足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抄一百遍家规的主意,是皇帝亲自想出来折磨他的,嫌他这几年在外打仗,肚子里没有墨水,亲自写的传回长安的军报,字迹是愈来愈丑,性子也是愈来愈跳,才想出这么个折磨他的办法,让花眠代为施行。

他早该知道,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碰了堆,最后碰一鼻子灰便是他。

他练了一套剑法,回来时,庭院中的宛如父女俩人的琴匠,对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霍珩又气又无聊,干脆盘腿而坐,在梧桐树底下打了个盹儿。

这时腊梅便带着湖心小筑上的几名婢女来了,剑童通报之后,花眠放下了刨刀。

霍珩被一道咳嗽声惊醒,揉了揉眼,见母亲身边的婢女腊梅在眼前,大梦初醒一时以为自己到了水榭,不禁一愣

腊梅行礼,“小郎君,长公主有令,她今日自宫中回来,有事请小郎君回去相谈。”

不待霍珩答话,霍维棠便仿佛要逐客了般,“玉儿,你随着你母亲的人回去吧。”

花眠朝着腊梅走了过去,笑道:“婆母回来了,霍郎,咱们一道过去请安。”

岂知腊梅却转身,神色有些严肃,恭敬又道:“小夫人,公主只命奴婢来请小郎君一人,请小夫人便留在霍府,稍晚一些,小郎君也可以回来。”

“只请一人?”花眠望向了霍珩,目光有几分询问之意。

霍珩不知哪里与她来的默契,立时读懂了,撑地起身,搓了搓掌心坚定道:“不行,我和我夫人鹣鲽情深,我在哪,她必须在哪。”

“这……”腊梅为难,朝身后的人看了几眼。

她们越是推阻,霍珩便越是觉得所料不差,他母亲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也好。”腊梅无奈妥协,“车在外候着,请小郎君与小夫人一道上车随奴婢等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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