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深深吐了口气,一手扶着腰一手就这样悬着,挂了个小包就出门了。
楼下那层好像也停电了,一群大妈坐在楼道口在乘凉,他站在那垃圾桶旁和一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她看到,他抽烟的手晃动时,手臂上的伤疤随着月光的薄光若隐若现。
秦森也注意到了她,因为她的样子实在太过怪异,像一只年迈的企鹅。
从这里走到药店要半个小时,沈婧眨了眨眼,也许那时候手指上的血都凝干了。
“秦大哥,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可是差不多天天往您这跑了啊,上头一直催,巴不得请到您。工资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价了,那可是翻了好几翻,比你现在的工作要好太多了。”
秦森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真的不了。”他的视线穿过陈胜落到前面那个女人身上。她走得太慢,估计蜗牛都比她快。
“不是啊,秦大哥,你再考虑考虑,你知道现在像你一样有实战——”
“陈胜。”秦森叫了他的名字,香烟叼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吞入肺部,“我不考虑,你别再来了。下次我就不见你了。”
“我明天就坐火车走了啊,大哥,要是改变了想法和我说。”
秦森抽了一口烟,淡笑着。
陈胜可惜的摇摇头,大步离去。
沈婧依旧维持那个姿势,一步步的挪着。
望着满天的星光,她想,她可能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秦森扔了剩余的半截烟,踩灭火星,追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上去干嘛,但追也追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走路?
沈婧默了几秒大约能猜到他心里的疑惑,她说:“我的腰病犯了,我的手受伤了,我需要清洁和创可贴。”
秦森瞧着她血红的手指皱起了眉,开口道:“我家有。跟我来。”
她沉默,抬眸瞥了一眼藏匿在袖口下的伤痕,点头同意。
他走了几步总觉得后面有些空,回过头一看,她正在努力的跟上,可能因为疼或者别的什么,她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
“需要我帮忙吗?”
“没关系。”
秦森放慢着步子等她,就十来米的距离,他们走了五分钟。等到家门口时,她整张脸都泛白了,下唇也有深深的牙齿印。
“你的腰怎么了?”他开门,让到一旁让她先进去。
“大概是腰肌劳损。”沈婧如实回答。他的房间大小和她的差不多,不过布局完全不同,厨房在里侧,外头是他的床。
“你坐。”秦森指了指床,他从床前的书桌下拿出一个马夹袋,是消□□水。
沈婧扶着腰缓缓坐下,血已经有些结痂。
秦森坐在她身侧,轻轻搭着她的手,棉签沾上消毒水,他一点点的涂抹。
沈婧微微往后仰着,与他保持距离。其实都已经进家门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的,因为如果他想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就凭她现在这残败的身体。
“你平常都备着的吗?”她问。
“有时候也会受伤。”
“奥。”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臂上,她很想把那半截衣袖往上卷,很想看完整的伤疤。秦森抬头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臂看,动了动。沈婧收回视线,看向他。
他很小心仔细,没有抓她的手,只是让她的手轻轻靠在他的手背上,对陌生人保持着距离和对女性的尊重。
沈婧注意到他的手,手掌很宽厚,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明显,有些细小的疤痕,手指的节骨比较突出分明,很修长,就是指甲剪得太短,圆圆的手指头显得有些笨拙。
但看上去十分舒坦,她喜欢这样的手。
也许他太过仔细,导致这个消毒的过程十分漫长,漫长到沈婧开始观察他的房间了。
门口放了一个简易鞋柜,上面也只有三双鞋,很干净,虽然看上去有些旧。鞋柜旁就是一个衣橱,这个她也有,是房东给的。衣橱的门把上挂着一件体恤衫,外面还套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成仕塑料厂’,深蓝色外套的左胸口位置印有这几个字。
再过去就是整个房间的隔墙,浅绿色的门帘卷起打了个结挂在那里,那边应该是厨房,她看到一个小方桌和两张凳子。
秦森给她裹上创可贴,又撕了几张给她,“不够可以问我要。”
“好,谢谢。”接过创可贴沈婧才察觉到,来电了。“这边经常停电?”
“夏天停得多一点,冬天一般不会。”
“嗯。”
她扶腰起身,每一次起身对她而言都是一次腰斩,可能因为刚刚走了一段路的关系,疼痛越发磨人。
秦森想扶她,可是双手僵在她身边不知道是该扶还是不该扶。因为她看起来并不需要。
她垂着头,长发从侧面散落,遮盖住了她所有的神情,再抬头把秦森吓了一跳。
两道秀眉拧巴在一块,她的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汗,眼睛红得可怕,眼泪就这样慢慢的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