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她就九岁了,头上却仍是梳了双平髻,穿了件淡红撒樱袄,牙白色月华裙,她比病刚好时长高了许多,柔柔嫩嫩的,像一朵出水的含苞芙蓉,纤尘不染。
萧宁见了撇了撇嘴,忿忿道:“六妹你怎么越长越好看了?以后我相看夫婿的时候,你可不许出来!”
采月听了惊的忙去扯萧宁,“姑娘可别再说什么夫婿不夫婿的话了,上回您说完,夫人就罚了奴婢两个月的月钱!”
萧宁扔下一句“我后来不是给你补上了么!”就拉着萧央走了。
到了漪芷园,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着鸦青色粗布对襟长褙子的老妇,她头发花白,大约五十多岁,团团的脸上满是皱纹,精神却是很好,身上打理的干干净净,很是整洁。
她身侧还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淡青色儒生长袍,长得眉清目秀,小身姿挺得笔直。
见萧宁和萧央进来,那个老妇忙拉着小男孩往旁边退了两步,她显然是认识她们的,恭声道:“五姑娘、六姑娘好。”
萧若拉她们两个过去坐下,笑着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我这里安了耳报神了?谢婆婆才来,你们就到了!”
萧宁迫不及待的就道:“谢婆婆上回带的青菜饼子,这回可带来了?还有芝麻糖人和豆渣饼!”
谢婆婆有些拘紧的将她带的提篮拿过来,是柳树条编的,边角的地方因长久使用都磨出了淡淡的油光,她道:“听说五姑娘喜欢吃,今早我就多做了些,五姑娘别嫌弃就好。”
谢婆婆带来的青菜饼子和豆渣饼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用干净的纻麻布包着,整齐的放在提篮里。
萧若笑着将青菜饼子分给萧宁和萧央,笑道:“不过是乡户人家吃的粗食,哪里就把你馋成这样了!”
萧央接过饼,对谢婆婆道了谢,谢婆婆受宠若惊的又还礼,萧若在一旁便托了她一把。
萧央咬了口饼,觉得今天萧若的笑容都比往常明亮了不少。
萧若又问起站在旁边的那个小男孩的功课,他是谢婆婆的孙子,也就是谢姨娘的侄儿,名叫谢同文,与萧央同岁,在乡里跟着一个老秀才读书,平时也是极用功的。
听萧若问他,他脸红了一下,答话却是落落大方,并不忸怩,“如今在读四书,先生说先通读四书,再去试试童生试。”
萧若笑着夸了他两句,让含霜拿了个荷包给他,当作压岁钱,荷包里鼓鼓囊囊的装了许多金银锞子和小金豆子。
谢同文犹豫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然后郑重的接了过去。
谢婆婆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多亏了四姑娘时时贴补,我这个老婆子给四姑娘添了不少麻烦,等文哥儿长大了,让他孝敬四姑娘。”
又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萧若留他们吃午饭,谢婆婆坚辞不肯,带着谢同文走了。
谢婆婆他们住在安丰那一带,与大兴萧家离得很远,为了省两个铜板的驴车钱,她带着谢同文天还未亮便出来了,走到萧家需得两三个时辰。天气冷,怕提篮里的饼凉了不好吃,便一路捂在怀里过来的。
谢婆婆手艺很好,就是极普通的青菜饼子,却烙得非常好吃。
萧央有些疑惑,便问:“谢婆婆其他的儿女呢?”
萧若眼眶有些湿润,抿了抿唇,笑着道:“谢婆婆还有一个儿子,两年前谢家原本住的那间房子突然起了火,谢婆婆的儿子儿媳为了救她和文哥儿,便死在大火中了。”她面上笑着,袖子下的手却骤然握得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