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从咸阳城来的人,人家虽然跟我说欢迎我到咸阳找他,实际上那个人在心里早就给我烙下了记号,我这辈子绝不可能踏足咸阳城一步。说实话,谁都不喜欢给人看不起,可是被人看不起总是有原因的。我们跟咸阳的人相比,的确哪里都比不上,可是以前比不上就代表以后也比不上了?”
出身是谁都无法选择的,但不代表以后的事也无法选择。
“没错,我们都知道徒役很辛苦,究竟能不能如期抵达咸阳都未可知,但是我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你们如果愿意就随我一道去,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兄弟一场,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刘季意味深长的开了口,樊哙马上地道:“大哥,我陪你去,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对樊哙来说,跟着刘季不需要动脑,刘季想做的事都是对的,他只要跟在刘季的身边,心里就踏实了。
“大哥,我也跟你一道去。”周勃第二个开口,被刘季提及的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心动。
身为男儿都有一颗上进的心,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也才能知道到底自个儿有多少不足。
“季哥,我也跟你一起去。”夏侯婴并不迟疑,因此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出声。
这下就剩一个卢绾,卢绾却是吱吱唔唔的,半天没有开口,刘季也不强迫挥手道:“行啦,想好再说,自家的兄弟又不是非得让你现在做决定。”
卢绾低下头,显得不好意思,毕竟一个个的兄弟都和刘季表态一起去,他倒是不作声。
“我们兄弟的事就这么暂时定下了,要是敢注意的随时来找我,现在跟我去各家说一声。”刘季身为亭长,这个时候就应该往来各家,通知他们早早做好准备。
“可这四百人数目也太多了,这是要把整条村的人都掏空了。”樊哙对村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挺清楚的,四百人,村里就只能剩下老弱妇孺。
“朝廷定的数目,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刘季一个人都不想让他们背井离乡,但是朝廷下达的诏令任何人都不得不遵守。
“本来以为天下一统就能够太太平平,没想到跟以前还是没两样。”之前天下动荡,战事不休,各家的日子过得都不踏实。本来以为秦灭六国应该可以让大家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结果呢,这一年年的徒役,如何不让人心里没底,夏侯婴感叹着。
周勃道:“大哥,我们这一并,嗯。我娘能不能交给嫂子照顾?”
周勃有一个老母亲,周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兄弟之间何必说这样的客气话,这件事情交给你嫂子,我会让她安顿好。”刘季想都不想便答应下,周勃亦不再客气,同刘季作一揖谢过,樊哙招呼道:“走,兄弟们,我们去办事。”
樊哙的嗓门大,每回吆喝的事情都是樊哙,这会儿跟在刘季的身后,昂头挺胸的往前走,那听凭刘季差遣的意味谁都看得分明!
刘季带着一群兄弟一家一户的通知,自然听到每家每户发出痛苦的哭喊声,却又知道这一切并非刘季的过错。
生在这个世道,很多事情都是莫可奈何的,总有人家子嗣不丰,有些更是只有一根独苗,此去骊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不少人都哀求的看向刘季,希望刘季可以改变这些事。
“别吵吵嚷嚷的,事情又不是我大哥定下的,都是朝廷的诏令,要不是朝廷的诏令,我大哥才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刘季没有多说可惜,一旁的樊哙对于哭哭啼啼的人却拧紧眉头,显露出不满的呵斥。
“都知道规矩,如果这件事我大哥办不好或者是各家的人都不肯让人去,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咱们整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樊哙更是再接再厉,警告在座的所有人不要想着打逃跑的主意,人数要是凑不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总不能让整村的人都跟着大伙一起跑,逃了之后日子又怎么过?
“去或许还能活着回来,若是不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都想想。”樊哙大嗓门的提醒,在场的人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各自都清楚大秦的律法规定,大秦的朝廷让他们做的事,除了听命之外,他们做不了任何事。
“这可怎么活呀?”纵然清楚樊哙说的没错,决定权并不在刘季的手上,可把希望寄托在刘季身上,至少那还有希望,樊哙却将一切戳破,立刻引起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