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笙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
“然,”女皇又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目无法纪,污蔑储君,视朕华胥威严于无物。从即日起,罚俸三年,谪降昆州。”
张鹭年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女皇这罚虽然极其严厉,但也算是留了几分薄面。张鹭年是华京人,祖祖辈辈长在华京,现下他年事已高,若真的谪降出去,怕是到死也回不来了。
而昆州就在华京旁边,也算是默许了他死后葬回祖坟,魂归故里。
但是,一想到这毕生辛苦就要这么化为泡影,张鹭年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阵抽痛,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夺出来,瞬间爬满了整张沟壑纵横的脸。
他想自己真是老了啊,做事越来越不持重了,落得这般境地,也当真是凄惨。
当初他接下盘查黑旗余孽这事,还是因为蒋坤给他的暗示。而他没想到,一查就能查出这么多对他们这么有利的人证物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想都没想就带着那老祭祀来金銮殿哭朝堂。
一失足成千古恨,张鹭年咬着牙含着泪,磕头谢恩。
蒋坤叹了口气,神情漠然地看着他。
心想,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张鹭年本来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蒋坤提拔他也只是看中了他的那股子猛劲儿,可以为他开一些他不敢开的头,做一些他不敢做的牺牲。
只是他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一不留神他就蹦跶到天上去了,活该摔死。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鹭年神情黯然地从朝堂上退出去,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腕子上的木珠子,心里默默盘算着。
他这种人,谪出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更何况女皇也没有再让他活着回华京的意思。
蒋坤不动声色地想着,已经没用了啊。
女皇把张鹭年轰了出去,却也没理会东笙,只说了句“退朝”。
东笙稍稍回了神,两条腿一阵阵地发虚,他也没叫往生,自顾自地转身,浑身僵直地往外走。
往生从背后盯着他,觉得这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对,便快步跟了上去。
蒋坤经过东笙的时候,还特地冲他笑了笑,见东笙面无表情,才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