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结香弯下腰,刮了刮他的鼻子:“别告诉我,你又不认得我了。”
兔子是记得她的:“其实我有预感你今晚会来。”
结合所见的环境,她问:“你在这里等我很久吗?”
“不久,”他说:“四天。”
将怀中的罐子递给她,他按她所说,放松了眉头:“给你的。”
王结香接过一闻,熟悉的气味。
罐子装着胡萝卜汁。
她扁了扁嘴,表情有点怪:“你记起来啦?”
“记起什么?”
早些年的毛病了,王结香偶尔会夜盲。不严重,是暂时性的,晚上看不太清东西。以前殷显老榨胡萝卜汁给她喝,她不爱喝,他偏要她喝,讨厌得很。
“没什么,”王结香盖上罐子,好奇道:“胡萝卜汁哪来的?”
他答得自然:“岛上有胡萝卜,兔子窝有榨汁机。”
王结香不禁想象了一番胡萝卜汁的生产过程:白胖兔哼哧哼哧拔萝卜,拔完运回窝,再系着围裙,一个萝卜一个萝卜地榨汁。太诡异了吧?
甩甩脑袋,赶走脑内的画面,她提起上次被没问完的问题。
“你的窝怎么要叫肥肥之家?”
“谁知道呢,”殷显的回答毫无营养:“我来的时候它就叫这个。”
王结香好想冲他大声喊:肥肥是我啊!
可他不记得她,不记得她的事,所以她没理由凶他,显得莫名其妙。
“我要让你想起我。”王结香自语着下定决心,捏紧手中的罐子。胡萝卜汁,一如既往的讨厌。
她的模样让兔子感到诧异:“你的记忆对于我,很重要吗?”
“不重要!”
重重地哼了声,王结香转身朝岛上的房屋走去。
距离木牌最近的屋子,位于石板路的起点,是个灰色的土屋,殷显说过:那是他爸的老家,他出生在那儿。
砖头垒成了土屋的主体,窗框黄得发灰,玻璃却是纯白色的。王结香走至门边,生锈的大铁门是插钥匙打开的,而门把自然是拉不动的。
她使劲往门上踹了两脚,铁门锈归锈,还挺结实。
只能试试用锤子砸窗户,王结香的手伸进怀里,亮出她自备的道具。
看出她要做什么,一直对这些屋子有不舒服感觉的殷显尝试阻止:“如果屋里关着怪物,砸开把它放出来了怎么办?”
王结香找着敲打的角度,听他说话,头也没回。
“有怪物,就打怪物。”
随着砰砰砰的落锤声,她头头是道地为他分析。
“你呀,平时只知道赚钱,都不看小说,不玩游戏的。你说觉得屋子有古怪,那明摆着它们有隐藏的讯息,正等待我们去互动。”
窗玻璃,不是正常的窗玻璃,几锤子下去它一点儿没坏。王结香挑着窗户角敲打,一块玻璃一块玻璃地试。
兔子叹息声连连。
“别怕啦。有怪物正好,打败它,你就恢复记忆了,游戏电影都这个套路的。没怪物,那砸开更无所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吃的玩的,再为你的兔子窝添一些绞肉机打蛋器面包机,让你的受困生活拥有更高的质量。”
王结香讲的话,意在活跃气氛,但殷兔子完全没法被安慰。
她砸得越起劲,他的身体抖得越厉害。
停下锤窗的动作,王结香走到他身边,把他捧起来,装进自己厚羽绒服的口袋。口袋是个深深的直袋,装在里面的兔子扒拉着口袋边缘,剩一双眼睛和耳朵露在外面。
她说:“我力气很大,跑步很在行,遇见坏事,我会跑得很快。”
应了那句“力气大”。只听“啪嗒”一声,坚固的窗玻璃硬生生被王结香用力气锤破了一小角。
这下能看见屋里了,可能是没开灯,看进去黑漆漆的。
“哇哇哇!”破的窗户角正好临近铁门,王结香兴奋地撸起袖子,把胳膊从破洞中伸进。
经过短暂的摸索,她成功地找准门内的把手位置。
向下一按,铁门吱吱呀呀地从里打开了。
“进去看看?”王结香眼神询问殷显的意见。
他闷闷地应:“嗯。”
推开锈迹斑斑的通往殷显幼年老家的门。
她带着他,重回那片如墨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