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别难过了,不碍事的。这一路上我都打点好了,就算到了幽州,也会有人照顾衍儿的,你就放心好了。”卫老侯爷见柳氏望着儿子的背影伤心不已,拿话安慰她。
卫老侯爷本来就已告老在家,而且皇帝念他劳苦功高,并没有被削爵,不过卫家的其他人都因此事所累,被贬官的贬官,削爵的削爵,更有好几位子辈上书自请离京,皇帝都一一准许了。
经过此事,卫家在朝中的势力大受打击,大概此后许多年会一蹶不振。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卫家经营数代,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也不是能被轻易摧毁的,虽然此次无法替卫衍脱罪,但打点上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就怕他照顾不好自己。”柳氏边说边用锦帕抹去了眼角的泪滴。
“不会有事的,他早就不是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卫老侯爷无奈地劝道。他对柳氏是这么说,其实他的心里面,对这个早就成年多年的小儿子,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同样一点都没有底。
他们二人站在路边自家马车旁边,望着儿子越来越远的背影说着话,却有一辆牛车慢悠悠地过来,让他们的马车让路,等到自家的车夫把马车赶到了远处,那赶牛车的汉子,推起帽檐说了声“多谢”,也往那个方向去了。
“那位是……”柳氏在那人推起帽檐的瞬间,瞧见了他的脸,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掐住了话头,转过头去用眼神向丈夫求证。
卫老侯爷暗中握紧了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多话。在刚才交错的瞬间,他也认出牛车上的那人,就是这些年来一直跟随在卫衍身边的赵侍卫。震惊之余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来皇帝同样放心不下,派出人来一路跟着北上了。这样的话,他们应该能够稍微安心一点吧。
卫衍与父母分别后,就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麻木地跟着前面的差役不停往前走。
很快到了中午,正好路边有一个歇脚卖吃食的地方,他们就停下来吃了午饭。午饭不算粗陋,三个人都一样,五个肉包子,外加一碗清汤。大概他家老爷子打点过了,这两个差役对他很客气。卫衍走得饿了,也不挑不拣,没几口就吃完了,还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吃过午饭,灌满水囊,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三人继续上路了。
卫衍刚开始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没有注意到,后来吃过午饭伤感过去,重新开始走路,他才发觉这么走路,脚底心开始痛。领路的差役健步如飞,后面的差役也紧紧跟着,呼吸都没乱一下,显然对这样的赶路速度一点都不觉得吃力,卫衍自然没好意思说让他们走慢点,只能让自己尽量忘了脚底心的疼痛,跟上他们的速度赶路。
然后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天黑,才赶到一个驿站吃饭过夜。等洗脚的时候,卫衍才发现脚后跟和小脚趾旁都起了水泡。
“刚开始走这么多路都这样,等多走几天,习惯了就没事了。侯爷再忍几天,等我们出了京畿地区就不用这么辛苦赶路了。”行路的时候总爱跟在卫衍后面,稍微胖点的那位差役,帮他打水过来,见他将脚浸入水里,就在那里呲牙,帮他用针挑了水泡,又拿出个小瓶子,给他抹了点药。
等到一切收拾好了,外面落了锁,人走远后,卫衍才钻进被窝。
其实不上锁,他也不会逃的,如果他逃了,皇帝也许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太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他怎么敢逃?
驿站的被子是粗布的,不柔软,不过还算暖和。他埋首在被窝里,手掌默默地攥住贴身挂在心口的那方暖玉,那是临行的时候,皇帝特地从身上解下来,挂在他头颈里的。